于正常人而言,升职是光耀门楣光宗耀祖的喜事,霍权再不情愿也得装作心情大好的样子,衣冠整齐感恩戴德地朝皇宫方向磕三个响头,再赏些银两给下人,让众人感受到他的喜悦,顺便沾沾他的喜气。
这样传到皇上耳朵里,皇上会认为他识趣懂感恩,心里会对他有个好印象。
父亲每次升官都是这么做的,霍权没有经验,只能依葫芦画瓢照着来,稍微不同的是霍权态度虔诚真挚,磕完头整片额头都是红的,冬青要给他擦药,霍权不让,有愧皇上信任,这个头该磕的,起身站直,大笑着挥手,“赏...”
冬青为之一震,“是。”
果然还是说话爽快的大人更气势足些,冬青转身就去安排了。
聂府有多少钱财霍权心里没数,吩咐冬青办这件事时他就在院子里坐着,通过冬青的行事做派多了解聂凿的性格,瞒过了府里人,出门就不用畏畏缩缩东躲西藏害怕暴露真实身份了。
院子里有两株桂花树,花已凋谢,香味淡得很,聂凿坐在树下,旁观冬青处理事情。
冬青站在他身侧,身形挺拔,神色淡漠,于在他面前时大相径庭。
各府管事都来了,低眉顺目的站在两步远外,他们年纪都不大,穿着身暗色长袍,衬得皮肤黑黝黝的,加上体格壮硕,乍眼瞧着不像城里人,更像山里打家劫舍的匪徒,霍权低头品茶,不敢细看他们的长相,倒是冬青,目光森冷地望着他们,敲打道,“京城不比边境,敌人耳目众多,咱们要谨言慎行,不能像在边境时没规没矩的。”
“是。”管事们整齐划一的附和,声音洪亮,吓得霍权差点把手里的茶摔了。
微微抬眉,才注意到管事们昂首挺胸身形笔直的站着,像训练有素的士兵,聂凿在边境做巡城御史,手底下的人出身军营似乎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他轻轻放下茶杯,借故欣赏院里景色偷偷打量他们。
剑眉入鬓,五官粗犷,确实与普通管事不同。
冬青又说,“京里局势复杂,大人待咱们恩宠如山,万不能为那点蝇头小利就做出背信弃主的事来,要是被我发现谁出卖大人...”说到这,管事们脸上没什么情绪,霍权瑟缩了下脖子,听冬青声色俱厉道,“必将他碎尸万段。”
管事们齐齐弯腰,态度又温顺下来,嗓音喷薄有力地道,“不敢,小的必忠心耿耿,誓死追随大人左右。”
霍权:“......”多了话多了,就他所知,说这种话的多是下一刻就要起兵谋反的逆贼,没有谁有好下场的,霍权不敢再往下听,细声吩咐冬青,“办正事吧。”
冬青颔首,随即扬手,就有侍卫抬着个木箱子来,有半人高的铁箱子在前,这个木箱子看起来平平无奇,霍权坐着没动。
木箱子落地,冬青不疾不徐地拿出钥匙,弯腰将其打开,霍权随意瞥去,眼睛就定住了...
银子,箱子里装的竟是白花花的银子,灰蒙蒙的视线里,这箱子银子像镀了层光映入霍权眼帘,搭在桌上的手轻微颤了颤,按住咚咚直跳的心口,霍权眉头紧锁,想到某种不可能,急不可耐的看向冬青,后者神色淡淡的,抓了把银子随意递给抬箱子的侍卫,“下去吧。”
侍卫脸上情绪不显,温顺地躬身,“谢青管事。”
离去时,不忘朝霍权行礼,此时的霍权注意力全在冬青手上,并没给任何反应。
冬青,豪爽得让他害怕,抓了两把随银子给侍卫后,冬青又用力的抓银子,管事们井然有序的上前,摊开双手接过,从容坦然,脸上不见半点大喜之色。
箱子不大,但用了些功夫在把银子分完了。
没错,在霍权眼里,这副场面更像坐地分赃,他看得心惊肉跳,直到管事们散去他都没回过神来,还是冬青说话拉回了他的思绪。
冬青说,“大人,事情办完了。”
霍权咽了咽口水,望着空荡荡的院子,轻声问,“京城耳目众多,此举是否太过张扬了?”
谁家主子打赏下人会这么阔绰啊,整个大楚国,恐怕也就皇上有这个实力了,聂凿莫不是真把自己当做皇帝不成?
冬青若有所思,“大人说的是,下次收敛些吧。”
逢下人来说御史台几位御史求见,霍权也没问冬青嘴里的收敛是怎么个收敛法,他成了御史台品阶最高的御史,底下的人来混个脸熟攀点交情无可厚非,他父亲以前也是这么做,哪部官员调动,他父亲听到风声后就带着重礼上门贺喜...
有没有用霍权不知道,风俗如此。
“说我身体不适,改日再来吧。”
“是。”
“等等。”霍权叫住人,“他们带了礼来的话记得还回去。”
都是些不义之财,聂凿能收他不敢,下人感到为难了,踟蹰地问,“人也全部打发走吗?”
“人?什么人?”霍权直觉不是什么好事,下人就回,“几位御史带了几位美人来,说大人在家无聊,她们能陪大人打发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