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崖后,大人似乎就没什么精气神,经常拿东西都拿不稳,冬青说,“大人觉得他们不听话,让动容揍他们几顿就好。”
霍权:“......”
冬荣真要出手,他害怕府里横尸遍野,“罢了,慢慢教吧,待会记得去找先生请教。”
冬青脸色微僵,“是。”
在府里养了几日,霍权身上的伤好得差不多了,任职的公文下来后,他不得不打起精神走出去,去接触他以前远远见过却没接触过的大人们了。
御史台离聂府不远,霍权到的时候,几位御史刚从外边回来,霍权记得为首的御史姓张,曾弹劾他父亲又无疾而终的人,张御史低着头,嘴里骂骂咧咧的,“刑部分明是欺人太甚,咱们又没得罪他们,凭什么不让我们调阅卷宗...”
“你看到鲁侍郎鼻孔朝天的嘴脸没,要不是霍家那位出了事,他鲁侍郎能捡漏爬到这个位置,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京城姓霍的人家不多,出事的就更少,霍权毫不怀疑他们说的是自己父亲,霍权还想再听,几人已经看到他了,义愤填膺的表情就这么僵在脸上,“聂...聂御史...”
在他人面前,霍权是如假包换的聂凿了,他淡淡点了下头,“几位御史从刑部回来?”
声音带着些许客气,可听在几位御史耳朵里就不是那么回事了,聂凿嘴巴毒,曾将六部很多位大人骂得晕厥,字字带针句句见血,尤其那上扬的尾音,摆明了就是嘲笑他们在刑部吃了闭门羹,几位御史脸色变了变,又不敢发作,论口才,他们自认说不过聂凿,论身份,聂凿职位比他们高。
官大一级尚且还压死人,何况是用嘴巴就能骂得你半身不遂的聂凿呢?
张御史勉强地笑了笑,“是啊,武安侯虽被抄家流放,但还牵扯到朝中很多官员,刑部和大理寺查案,咱们御史台也不能闲着啊。”
再闲着,皇上就该让他们回家种田了。
想到聂凿有自己的渠道,张御史计上心来,虚心请教道,“还请聂御史想个主意。”
历朝历代,御史台都是不被喜欢的存在,在世人眼中,他们曲意逢迎两面三刀,会把私底下的事拿到台面上大做文章,是会出卖亲戚朋友的小人,所以进御史台做官的要么是没背景没地位的人,要么是人缘不好没有朋友的人,至少在聂凿来之前都是这样的。
作为聂凿,霍权话要少得多,见他们满脸殷切的望着自己,霍权迟疑,“直接去?”
负责刑部卷宗的人职位并不高,斗不过尚书侍郎,还斗不过几个守门的?
几个御史眼冒精光,真真是背靠大树好乘凉,直接杀..骂进刑部,普天之下除了聂凿谁敢啊,张御史做出邀请的姿势,“属下愿与聂大人同去。”
皇上嫌他们不作为,他们总得打起精神办几件正事,趁着武安侯墙倒众人推,拎几个小官出来弹劾还是没问题的,至于那些官位高的,他们是不敢动的,不是谁都有聂凿不怕死的勇气。
天飘着雨,雨不大,用不着撑伞,张御史还是贴心的为霍权撑着伞,趁机询问礼部前侍郎的事儿,霍权弹劾了很多人,有些证据不足,有些还是有证据的,就说礼部前侍郎贪恋权势抛妻弃子娶侯府小姐的事儿,霍权不仅找到对方孤儿寡母,还把人老母亲也有带进京了,气得礼部侍郎哑口无言,据说下朝后就晕过去,至今未醒呢。
张御史就想知道聂凿怎么办到的,他回京时日不长,怎么顺藤摸瓜找到她们的。
他问得隐晦,而霍权闭口不言。
事情不是他做下的,他哪儿知道啊。
他不说话还是有些唬人的,张御史不敢再问,等出了御史台,雨渐渐大了,门口候着的冬荣走上前来,视线幽幽注视着几位御史,看得几人心里发毛,张御史更是差点把伞扔了,吓人,太吓人了,而且这身高体型,都能把自己装进去了,他脸上赔着笑,有眼力的退到霍权身后,冬荣这才收回了视线。
“大人准备回府了?”
大人不喜欢来御史台,说这乌烟瘴气的,都是些牛鬼蛇神,但大人升至四品,是御史们的头儿了,不来的话不妥,故而他以为霍权来看两眼就会回府,转身去赶马车,霍权叫住他,“我..去趟刑部,你跟着吧。”
他父亲曾在刑部待过,形容那儿是人间地狱,霍权心里害怕,有冬荣跟着壮胆的话心里会踏实很多。
于是,冬荣就牵着马车跟在几个御史身后,目不转睛地盯着几个御史后背看,似乎担心他们偷袭自家大人,眼神森然恐怖,几个御史后背如针毡,紧张的找话题和霍权聊,“聂大人的侍从武力过人吧。”
哪怕穿着衣服都能感受到手臂的力量,他要是参加武举,武状元非他莫属。
霍权是不会说话的,说得越多错得越多,而且不注意就没了命,他嗯了声就没下文了,张御史又问,“听说聂大人想送公子进私塾,若是不嫌弃,来我张家族学怎么样?”
沉浸官场多年,他们太懂怎么讨好人了,送美人被拒,可见没送到聂凿心上,儿子就不同了,聂凿带着儿子遭远山先生赶出府,好的族学是不会收他了,张家不同,张家族学人少,夫子是自己人,张御史打声招呼就行,他看得明白,皇帝对他们失望了,不好好表现被免职是早晚的事,聂凿消息灵通,如果他能漏点风声给自己,到皇上面前也拿得出政绩来不是?
霍权回眸,见他眉目低垂,脸上夹杂着几丝谄媚,虽撑着伞,半边身子都暴露在雨里的,他拿过伞,“我自己来吧。”
张御史面露惶惶,“属下撑着就行,属下最爱撑伞了。”
霍权:“......”
霍权过意不去,转身让冬荣递把伞来,张御史听到冬荣名字就往旁边站去,霍权以为他害怕,没有多想,直到冬荣撑着能遮挡五六人的伞过来,霍权有些明白张御史为何往边上站了,伞太大,冬荣撑着伞,几位御史自然而然就隔出了段距离来。
霍权:“......”不得不承认,聂凿真的懂怎么享福。
御史台离刑部不远,没多久就到了,雨雾朦胧,远远就看到守门官差脚步踉跄的往里边跑,边跑边喊,“不好了,不好了,聂大人来了。”
霍权:“......”为官者当以理服人,他怎么觉得对方竟是被吓着了呢?
刑部的人倾巢而出,左右侍郎都出来了,看刚打发走的几位御史去而复返,两人脸色都不太好看,他们素来瞧不起御史做派,但聂凿不同,他似乎握着很多人的把柄,当日在朝堂虽有很多人极力反驳他,但到底有没有做过那些事自己心知肚明,不怕聂凿坏,就怕他坏得有理有据。
左侍郎问,“怎么办?”
右侍郎摊手,“我咋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