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吻,纠缠绵长得宛若永无止境一般,直到好不容易结束。良久以后,城雪这才平复过自己不稳的呼吸来。 就在此时炎君低沉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城雪深切地感受到了心底尖有一阵痛楚在这一瞬间袭遍了她的全身,就像是什么东西铭刻在了她的心口上一般。 如同这些年来每一次心痛一样,一阵子的疼痛很快就消失无影,宛若未曾发生。 城雪安然在他身下躺着,感受到炎君此时投注在她身上的灼灼目光变得越发炽热起来。那张俊逸而无所挑剔的脸上已然稍显着疲惫,额边鬓角上也生有了一层浅浅的细汗,却也掩饰不住男子那满心充满欲念的悸动。 宽厚的胸膛正此起彼伏地伏动着,每一次似乎都会若有若无地贴近于她。城雪微微垂头往下看去,就瞧见他项间锁骨下微微敞露出的胸口上有几道明显可见的刺目疤痕。城雪抬手去微微褪开他身上的衣衫,直到完全看到一道自他右边肩头狠狠亘延至胸前的一道疤痕。 历经四年,当年血肉淋漓的伤口早已凝结成了他身上难以磨灭的一道印记。 “怎么……看到这些,不会怕了?”炎君嘴角扬起。 “已经知道它的过去,今后自然便不会再害怕。”城雪轻声说着,不禁心底深处有些疼痛起来。 她相信他的身上一定还有着许多她所不知道的过去。当年的伤痛,极有可能就是导致这四年以来他始终都难以从过去的束缚中挣脱出来的心病。压抑的沉痛,会让一个人变得越来越极端可怕。 炎君微微垂眸。“看来,是明月那个丫头没管住嘴,都说给雪儿你听了?” 城雪摇摇头。“是我无意间听到。” “雪儿,知道本王的过去于你而言,也许并非好事。”炎君道。一直以来他就从未想过要让她一同和他去承受这段过去。他们其实一样历经过动乱而血腥的灭族之灾,可当年的她只是一个年仅两岁的王室小公主,不曾经历过他所经历的那种剧痛与折磨。 只想等当今乱世这一切被他所一一平息,他将所有真相告知于她后,从此给她一个安枕无忧的未来,再无伤心难过。 “我白雪出山入世短短二年,虽走遍过八方都城,也历经过许多磨难。但此时在您面前却心明这些经历确是万万及不上炎王您所经历过的一切。过去,我不知道。可现今……我白雪愿以医家之心,想尽所能为炎王治好这个心病。” “本王的心病?”炎君捂住心口前的胸膛。 城雪抬手按在他的手背上,解释道。“所谓心病,那就像是一道扎根于一个人心底最黑暗处的阴影一般,总会在人最失落无助或是心生愤怒时变得极端而不受控制。可以说是药石无医,毕竟——心病难解。” 炎君想了好一会,才将城雪这番话消化进脑中去。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方才她会在他快些要动怒生气之时主动献上吻来,就是为了安抚他的情绪,同时证实这便他心病的源头。 “身上旧疾,总有法子治愈。心中痛疾,却药石无医。雪儿怎知,又能轻易改变本王的心呢?”炎君捉住她的小手,转而将她的手掌心按在他的心口上。那里扑通扑通地,跳的很是炽热强烈。 “俗言,心病只需的心药所医。所以,雪儿这是心甘情愿从此成为本王的心药?” 城雪手心里正深切感受着他的心脏强烈的跳动着。她之所以能安然无惧地用这个初涩的吻去安抚这个男人,就是想证实自己所想是没有错的。同时,那也是深入到心底的信任与依赖感,才会在他身下也能从容自若。 城雪不禁想,如果她就是解救他的那副心药,那么这个吻已然给了他们最好的答案。 如果不是最信赖最亲密的身边人,他不会这样毫无芥蒂地纵容她的亲近。大炎的君主,可称得上是当今天下乱世间雄霸一方,枭雄般的大人物。在他人面前的炎君一直都是那样高高在上,满身皆是带着不可一世的孤傲,仿佛不屑于与他人有所亲近。 方才在她的面前,他却毫无芥蒂地放下这不可一世的冷漠与孤傲,卸下了冰冷凌厉的面具,以全身心的深情来回应她的主动。 “我只是……”城雪低下头去刚要否认炎君所说的话,却被以指突然封住了嘴。 “好了——雪儿。本王知道,你方才是在安抚本王。”炎君浅笑了一声。一边说着,一边执起她的一只手放在温热的唇边亲吻了好一会。 说来好笑,等了十七年,此间他一直从未有过任何一个女人。此刻对怀中心爱的女人自已早是恨不得直接想要就获得她的整个身心。 来日虽是方长,他却并非每每皆可做了君子。想不到今日,他依旧败给了她。一个心底那样纯洁善良,干净如水而没有一丝尘埃的她。 他舍不得轻易就辜负了她第一次好不容易愿意给他的信任和依赖。 闭上眼睛长长呼出了一口粗气,炎君努力地克制下全身心滚烫的欲念。而后从她的身上侧过身翻了下来,往床榻的里处卧躺了下去。 城雪身上的重量一消失,便就下意识地微微起了身来,默默看着此时闭上眼睛躺在床榻里边的炎君。 他的大手仍然紧紧将她的握在手心里,那相交握的掌心间滚烫的火热很6快变成了热汗。城雪甚至能感受到他有些粗喘克制的呼吸,可见他身心上正是多么折磨的隐忍着。 城雪悄悄坐起身来,看着仍被炎君紧紧攥在手心里的手,竟不知此时自己该否抽回手来先行下榻去。此时,她就听到正闭着眼睛的炎君说道。“别走,在这陪着本王待一会便好。” 城雪无奈地扬了扬唇角。她总会觉着炎君似乎一直总能看得透她心里边在想着什么似的。 他的眉角微微皱起,既透露着难以掩饰的疲惫又略带着隐隐的焦躁紧张。城雪不禁低头去近近看着他的脸。 人最疲惫的时候,却要那样在一刻的放松中又不得不带着戒备紧张。这就是身为一朝君王的真实模样。实在令人忍不住的心疼。 城雪安静地陪在炎君身边许久,也不曾发出一点声音来打扰到他的休息。不知不觉地,她竟这样盯着他的脸看了许久时间——看过他的眼睛,鼻子,嘴巴,眉毛双鬓还有脸颊。至今他的容貌,仍是她见过最为出众的一张男子容貌。 “其实——也生的真是好看。” 城雪悄悄说着,不禁嘴角微微笑起。 她最是喜欢看的,就是过去数月里曾经为之恐惧害怕,此刻正安然闭着的这一双眼睛。睁开来时总会锋芒锐利洞察秋毫,却唯独给她细致入微的温柔,闭上时又是安然无争的沉静模样。 这种感觉,似乎很是静好安宁,如她所想。 ———— 明月悄声掀开帐帘走进内帐中时,很小心地没有发出一起声音来惊扰到二位主子。 也正是如此,她才会如此碰巧地得以亲眼看到这难得的一幕。 生着张倾国倾城令人心醉的容貌而气质独绝的素颜美人此刻半卧在床榻上一边,含着迷人的笑意与柔情安静地看着闭上双眼休憩着的王上。 美人嫣然一笑,点若芝兰,动人不已。绕是她作为一个女子,瞧见也会不禁为之一振。 只见此时,美人已然情难自禁地俯身而下,小心翼翼地在那熟睡中男子的脸侧上悄然落下一吻。如触水而离,隐约而动而不惊,却又细腻柔情——明月不禁想,该是情真意切,缕缕牵挂,才会有这么感人的一吻罢。 明月心中明了。不禁捂唇轻轻一笑,默默又退了出去。 ———— 炎墨两军开战,正是在三日以后。这场一触即发的对战,后来持续了整整半月有余的时间。 墨王大军南下后,就有计划地自东西两侧在战线上迅速兴兵直攻大炎的多座重要城都,以强烈的攻势宣誓着直取大炎王城的野心。而大炎军中,炎王却始终没有什么反攻的大动作,选择了以退为进的防守战术。 战场局势自百里城向大炎阵地的东西双方迁移以后,这驻守原地的伤兵大营已然成为了大炎军中行进的最大负累。很快,众将领已然不满而又无奈地聚集在王帐中一一上前对炎王进行奉劝。 城雪闻听明月说了此事后,亲自到了王帐中去。 明月掀起王帐的帐帘请了白雪姑娘进去。众将军将领此时眼见白姑娘进了来,全数立即退到两侧恭敬行礼。“臣等参见白姑娘。” 城雪原地站定,对诸位将军将领微微颔了颔首。 炎君坐在王案后,看着此时向前走来的城雪。 尽管这些时日以来,他在前线作战,她在后方伤兵大营中忙活着救治伤兵病患,以至两人相处时间总是不长。但每当又见到她时就总是会让他沉重的心情有所安宁。 前来王帐中参见,她是一身衣衫简单整洁,举止仪态端庄而大方。那一双美丽灵动的眼睛此刻炯炯有神,透露着毫不畏惧而坚决的锋芒之气。炎君不禁想,若她是男儿,颇可有一番王者气度。 “白雪,参见炎王。”城雪站定在王案前,微微欠了欠身行了一礼。 炎君抬眼看去,就清楚看到那交叠于她腰腹前的一双小手,已然在来时路上就隐隐有些泛着了通红。 众人眼看着王上此时立即就从王位上起了身来,绕过王案走出来站定在白雪姑娘身前,亲手将人扶起。 “雪儿,快起来。”炎君微微倾身上前来,拉过她的双手握在了自己的手心里,顿时就触到她两只手都在透着冰凉。“手怎么这么冷?” 方才回来路上下了场小雪,城雪又赶着过来,倒也没注意着给自己的手取暖。 炎君耐心地先给她搓了搓手,又紧紧捂在手里。不过一会儿,她的手就变得有些温暖起来。 城雪此时看着两旁正不作声而默然注视着他们二人的众将军将领们,顿觉有些不好意思很是不适应了,急忙就抽回了手来。“我,我已经不冷了。” 炎君唇角微微一扬,收回了手去,这才开始谈起正事。“雪儿此时亲自来见本王,想必有何重要的事情要说?” 众人于是一同望向城雪。 只见白雪姑娘此时郑重地点了点头,而后欠身同王上施行了一礼。“是——白雪此来,确有一事所求。白雪想以自己的名义,求炎王亲赐大炎军中的伤兵大营给我……还望炎王成全此愿,白雪定然感恩不尽。” 此话一出,不禁炎王感到一阵意外与惊讶。军帐中将军将领们无人不是为之惊讶而议论纷纷起来。 这令他们都纷纷上谏规劝炎王早做裁撤的军中负累不已的一块“烫手山芋“,竟会让白雪姑娘亲自前来求请而去?这实在是太冒险太令人费解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