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无法定义的吻(二) 天色暗了下来,西边的天空好像被人吻过的脸,带着点淡淡的羞涩、又参入了一丝丝喜悦,令人感动。 林立扯着嗓子喊姜穆之请吃晚饭,姜穆之不干,“凭什么要我请客啊,你说个理由,我听听充分不。” 丁许在一边低声阻止,“我们就去吃杂酱面好了,各自买单呗。” “你听听,姜穆之,丁许看不起你呢,跟你一起吃饭居然要去吃杂酱面。这不是寒碜你吗?” “别别别,小姐,我就是个吃杂酱面的料。” “那,昨天丁许说了一件关于你的事,你愿意听吗?” 姜穆之急了,“什么?什么?快说。” “请不请客?请客我就说。” “我请我请,我求爷爷告奶奶的请你们俩。” “我可什么都没说啊,你别上了林立的当。” “你果然忘记昨天说过的话了,我要是说出来,你请汽水行不?” …… 丁许认真的想了想,“我确实什么也没有说,你别敲诈我了。要你说不出来,你请汽水啊。” 姜穆之飞到云端的灵魂瞬间又归位了,他以为丁许会说一些他的话题,这是本能对自己外在生活的总结,再正常不过了,就像他也会讨论别的女生一样。但他好奇丁许对他的态度,对他的评价和猜测,所以他迫不及待的想要林立讲出来个什么。看到丁许这迫不及待的想要否认的样子,姜穆之的心瞬间又凉透了。看丁许坚定的态度,应该是林立又动什么鬼主意了。 他也不抱什么期望了,想听的兴致也没有那么高了。三人座定,点好三份杂酱面,姜穆之买完单,“好了,可以讲了。” 林立看看丁许,“诶,真的讲了啊。你不介意吧。” “我介意什么啊,我看你能编出一个什么鬼故事来。”丁许笑着说。 “我真的说了啊……”林立挑挑眉。“姜穆之,吧你的手拿过来。” “什么意思,你别占我便宜啊,我可没有要跟你牵手的想法。”姜穆之边开玩笑,边伸出手。 “不是我,是丁许,你把手伸到丁许面前,昨天她说他想看看你这双会弹钢琴、拉小提琴的手指是不是真的又细又长,我只是个打酱油顺便观光的。” 丁许恍然大悟,脸刷的红了,“我,好吧,我输了,去给你们拿汽水。”丁许匆忙起身冲向冰箱,身后传来了熟悉的笑声。 丁许把汽水瓶打开,递给林立一支,姜穆之一支,姜穆之却把手伸在自己脸前,等着丁许放到自己手上,边看着丁许边说,“哎呀,原来我的手比我要受欢迎好多,早知道如此,我也不用费尽心思捯饬自己了,全身裹严,僵尸一样伸着两只手来好了。我的手这么漂亮,要不要替他上一份保险?” 林立和丁许互相看了对方一眼,都做出了恶心的表情,“别污染我们的耳朵了,饭都吃不下了。” 姜穆之边拆开筷子的包装边递一双给林立,另拆了一双递给丁许,丁许接住,觉得异样,拉不动,丁许又一使劲儿,筷子另一头还是纹丝不动呆在姜穆之手中,姜穆之一脸笑意的看着丁许,“嘿,”他叫了一下林立,神秘兮兮的说“其实,我还有八块腹肌藏起来了,更厉害,要不要看看?免费参观,你们两个我可以考虑献身,比手好看多了。” “傻逼。叫你胡扯。”丁许猛的抽出筷子,逮姜穆之头上敲了两下。打的他诶呦诶呦叫了两声。 吃完饭,三人一行往校园里走去,南方的秋天依然郁热如夏,风带来几缕凉意,前面两个女生边窃窃私语,边偶尔回头看一下后面跟着的这个瘦削颀长又带着一丝调皮的少年。姜穆之双手插袋,迈着轻盈的步子,跟在丁许身后,偶尔路过灯光,影子被慢慢拉长,姜穆之总是小心的避开丁许的影子,与它并排前行,直到影子缩短,又消失。 越往前走,丁许和林立的脚步越慢、越沉重。姜穆之走到她俩面前,倒退着继续走,到了操场的西北角,上台阶,进到花圃外围,姜穆之说:“等一下,奇迹会出现。” 林立和丁许在黑暗中面面相觑,看着对方的眼睛不敢吭声。 就在姜穆之跑进花圃的一瞬间里,林立和丁许同时听到了一声哀嚎,伴随着这声嚎叫的还有一声骂娘。二人赶紧冲进去,只见站在黑暗中的姜穆之气得边跳脚边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在骂混蛋,王八蛋之类的口不择言,林立脚怯的拉拉丁许的衣脚,用口形说“救救我”,边双手合十对着丁许。 姜穆之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他气喘吁吁的坐在台阶上,想着那堆被揪了一地的绢花、一堆放剪得稀碎的小彩灯,简直想杀人了。破坏了这些东西倒不打紧,最重要的是让他在丁许面前丢脸了,这是他第一次想要为自己喜欢的女孩子做一点点浪漫的事情,让她开心,结果只能让她堵心了。 林立坐在一边不吭声,丁许在小声地安慰姜穆之,“没事了,和你们一起吃饭,一起出来散步已经很开心了。” 姜穆之沉默,林立也立刻帮腔,“是啊,丁许知道你的心意啦,你不要因为某些人的破坏而难过了,也许他也不是故意的啊。” “某些人?这种人还能称之为人?你不知道,那些花儿长得多美丽啊,满满的花枝、花苞,居然被一个王八蛋全部剪掉了;我好容易想出一个办法来,结果又被破坏。妈的,敢让我知道是谁,我一定把他的脖子扭下来。我本来还带录了小提琴,跟你们一起在花前分享,我们不能花间一壶酒,至少也可以花间共赏琴了。真是气死了,我一定跟川光把这混蛋揪出来,揍他个半身不遂。” 沉默,可怕的沉默,凝重的气氛遮掩了一切的快乐,连月亮都感觉到了悲伤与气愤,偷偷地藏进了云里。 “你不是说录了小提琴吗?让我们听一听吧,我不会乐器,也好想学啊。我连摸都没有摸过,你家的琴什么样啊?”丁许问道。 “琴就很普通,你想学吗?我可以教你啊。我录了一段音频。” 姜穆之把手机拿出来,小提琴的声音在夜色里缓缓的流动,风声和虫鸣与悠扬的琴声一起,让这个摇曳的夜晚更加动人了。路灯下的树影隐隐晃动,一下一下的,姜穆之看着坐在身侧的丁许,那分明的眉眼在暗影里依然动人,被风撩起的发丝轻微的晃动,沉静的丁许被这美好的时刻醉倒了。姜穆之有点后悔自己没有带小提琴过来了。她安静的样子让人的心一下子就放松了,姜穆之有一股想要把脸凑进过去,到旁边女孩子脸上的冲动,可他拼命地摇摇头,把这个想法驱赶了出去。 “太美了,姜穆之。你拉得真好听。我都被感动的想要哭了。”音乐结束,姜穆之看到丁许的眼睛里溢满了水,他立刻心疼起来。 “是吧,我也觉得我拉得挺好的。你要不要摸摸看这双未来音乐大师的又细又长的手看看?” “脑子有病吧你。”丁许突得笑了,推了他一下,丁许推这一下让姜穆之立刻高兴起来。幸亏那堆花被采掉了,否则,怎么能够得到丁许这样认真的关切和安慰呢?他想。姜穆之把耳机从口袋里掏出来,“来,戴上耳机音效更好。” “我看,我需要去操场跑两圈儿啊。看来这段小提琴不是录给我听的,我就不自作多情了。” “两圈哪儿够啊,我看你至少得跑个二十圈,看你胖的。”姜穆之不忘损林立一句。丁许看着俩人斗嘴,笑起来。 “诶呀,要跑二十圈子才有效啊,那还不如自暴自弃,干脆就瘫着吧。” 姜穆之一听林立的话,立刻站起来双手合十,挤眼睛给林立,林立笑着指了一下姜穆之跑下了楼梯。 两人一人戴着一只耳机,悄声地聊着天,如果思念可以有形态和重量的话,把它放到此时流淌着的音乐中会不会拼命地拥挤着声音,令提琴声变成钟声、变成尖叫的杂音?但很可惜,这份思念,只能旁若无人地收在心底,连二人一起同坐的这种最细微的欢喜都只能紧贴着心头最柔软的那部分,如深静无波的海流,隐匿着无法释放的暗涌。 姜穆之感觉到巨大的不能停止的美好,这种美好有时候也携带着一种强烈的寂寞感,残忍的不动声色,又疼得酣畅淋漓,他想,他是真的愿意沉沦在这其中了。 “真的很好听啊,戴着耳机感觉更好了。” “你喜欢吗?送给你啊。我的意思是把这段音乐送给你。”其实他想说,把这个陪伴了我好久的耳机送你啊、录一张CD送你啊,可他不能,他只能送她一段音乐。 “这是什么曲子啊?” “《假如爱有天意》” “是那部电影吗?《假如爱有天意》?” “是,很感人的爱情故事。两个关系要好的男生同时喜欢上了一个漂亮的女孩……”姜穆之说到这里,突然停住了,他想起了什么,他有点后悔自己为什么要选这样一首曲子,这会不会是一段谶语,预示着得到与失去。他不知道,他们三个,确实是有一个人会消失,只不过不是他也不是程海,而是丁许。更准确地说是,他和程海都失去了最宝贵最疼爱的那个人了。 “你想要学吗?我真的可以教的,我已经拿到了最高等级了。期中考试过后你来我家吧,我教你。” “啊?我,不好吧,太打扰了。” “噢不,我是说你约林立一起来啊。我叫川光过来啊,亏得林立天天跟你一起玩,你也不愿意帮她?” “我……太麻烦了。” “没关系的,我妈妈人很好的,她最热情了,你要是不喜欢她,我就让她出去?” “不不不,千万别……那先问问林立吧,看看她有没有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