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令琢没有费什么力气便将祝越带上山顶。
山顶有块平地,石子路在花海中蜿蜒窜行,树林间隐约有三两竹屋,傍水而生。
孟令琢穿过庭院,扶进屋内,只见床上已经躺着君余,他便放置在另一处。
竹屋不远处,一黑衫男子站在崖边,眼前的云霭遮住山峦,只冒出山顶尖角。
男子如竹般挺拔,身材修长,山风吹起衣袖,腰间是一块洁白无瑕的美玉,缀着清白结穗。
他转身,便看见自己的小徒弟从竹屋内出来。
“师父!”
孟令琢上前:“师父,我已将祝越仙君带了上来。”
“嗯。”
九净应了一声,转身进屋,手指轻轻拨弄两下祝越的脸颊,随即又凝聚灵力探查,不到片刻便收手。
“师父,怎么了?”孟令琢在九净身后探出头来,“仙君不会有事吧?”
“风寒。”九净翻出银针,在祝越身上的几处穴位扎试。
孟令琢挠挠脑袋:“那我该如何做?”
九净起身,收好针包,站到孟令琢面前,云淡风轻的看了他一眼:“昨日刚教过。”
孟令琢被九净看得双腿发软。
他背后出汗,试探道:“狐尾草和九幽花?”
“错了。”九净转身,走到君余榻前,双指并拢凝息聚气从太阳穴注入。
“…”孟令琢嘟囔道,“师父,我不知道嘛…”
“想。”
九净不吃孟令琢这一套,指尖却没放松,只是不知道探到什么,微微皱眉。
孟令琢忽然跳了起来:“啊!师父,我知道啦!还有‘母子同归’!对不对?!”
“九幽花要多些。”九净走到另一边的书架前,抽出几本书来,坐到桌前翻开。
孟令琢看着九净的一系列动作,不由得惊叹。
他家师父似乎从来都不会着急。
不管再怎么严重,都是一副从容自得的模样。
他什么时候能成为师父这样就好了……
九净翻了几页,见孟令琢在原地不动,手指轻敲桌面:“还不去?”
“我这便去!”
孟令琢回过神,唤来夫诸朝万古峰去。
九净目光回到君余身上,又落在他腕间。
那条红绳已经差不多显现出本来面貌,里面细细的金线缠绕着红绳,已经有小半个手腕长。
他略一思索,起身再度朝祝越而去。九净把祝越的袖子往上翻,赫然发现,那里有一道轻微的痕迹。
若是不注意,基本看不到什么。
九净放下手,拂袖将祝越翻了个身,他轻轻拨开颈后的发丝,那红色圆形图纹微微泛着红光,周遭的皮肤一片绯红。
九净收手,啧叹道:“有些麻烦。”
……
君余感觉自己在深渊中漂浮许久,四肢都使不上力气。
他皱眉缓缓睁眼,只能看见一片虚空。
周围有点点红光往上飘,稀稀疏疏,就像是夜幕上的星河,染上红色。
他正想辨别自己处于何处,眼前忽然出现一片浓雾,随即他感觉自己控制不住的往下坠。他凝聚灵息,却发现身体空荡,根本无灵力的运转。
下一刻,他似乎被人吸了过去。
浓雾散开,露出霞光千里的石台,君余往前一看,愕然。
这竟然是千年前他受引天雷之刑的三方紫玉台!
他再一看,只见自己跪坐在地,双手被九天玄铁链束缚,一左一右垂在两边。
三方紫玉台上只有天帝和两个仙官,显得空荡无比。
面前走来宣谕仙官,拂尘垂在臂弯,他手持天谕朗声读道:“太子君余,秉性顽劣,搅东荒海,剃东荒海三皇子龙鳞,关押十日仍不悔改。令君余至三方紫玉台,引天雷五道,即可行刑。”
搅东荒海?
他什么时候搅的东荒海?为何他不记得当初谕令之中有这项罪责?
君余抬眼望去,正对三方紫玉台前,天帝一动不动的坐在那,眼中无半分不忍。
其实他早便知道,从天帝知道他是承天神位的下任神主开始,便要他尝尽万苦,斩断情缘。
他做什么,都是为了顺利成为神主而做。
第一道引天雷的声音响起,他往上一看,果真是紫色的。
寻常引天雷为金色,变为紫色,则是霄洲那人动了手。
他也是后来才知道的——至于如何知道,他全无一点印象。
天雷声震耳欲聋,紫色的电光从上至下往他背上劈来。君余虽知道这不是现实,却还是闭上了眼。
只是第一道天雷打完之后,他却并不觉得疼。
正欲睁眼,他便感觉自己挣扎着起身,愤怒的吼道:“你不要命了吗?!...我不是将你打回九桦宫了么?!”
他?
他是谁?
君余心中疑窦丛生,为何自己根本不记得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