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七荷!”他终于喘*息着抽*出了手指,强自压抑着剧烈的心跳,半晌才想起要说什么,“烫伤是这么处置的么?我……我素日怎生教你来着!” “啊呀,我竟忘了!”顾七荷双掌一合,“药庐有地榆和大黄配的药膏来着,我这就去拿!” 就这样了? 云峥瞧着她恍然大悟的模样,不知打哪儿生出一股闷气,明明是她“挑逗”了他,这妮子竟然一点都没察觉,徒留云峥一人在此,天人交战得几近内伤。 “不必了。”他闷闷说道,“也不很重。” “真的么?”顾七荷仍旧没瞧出云峥的神色,倒仿佛自家还有一腔心事,退了两步一蹲身道,“那公子要没甚吩咐的话,我先下去了。” “慢着。”云峥叫住她。这丫头“失踪”了一整天,这早晚才回来,怎么就急着要走,难道竟以为他尚未发现? 骤然聚集的紧张气氛让顾七荷心跳漏了一拍,她像是别有心思,直到此时才看出云峥不豫,怯生生往前进了一步道:“公子……还有事?” 不对。这丫头极少露出如此不安的神情,大部分时间,她都是明快开朗的,像是艳阳下生着尖刺的蔷薇花。 云峥思量着,缓缓开口:“你白日里去了何处?” “我……”顾七荷咬着下唇,一张俏脸上写满了忐忑。那花瓣似的嘴唇又一度被她贝壳似的牙齿“□□”着,红得几乎滴出血来,云峥心头“突”的一跳,登时想起了那两片唇瓣带给他的震惊和……销魂。 “啪!”灯花爆开,把两人都吓了一跳。 云峥轻咳一声,嗓音沉得连他自己都纳闷:“以后出门之前先来禀我,不许不告而别。”说罢挥一挥手,示意七荷可以走了。 他竟然就这样放过了? 尽管疑惑,但顾七荷提着的心总算落地,唯恐云峥反悔,忙收敛东西退了出去。只是云峥房里的灯一直亮着,接近天明方熄。 ** 接连几日,顾七荷分明是在躲他。 她越来越不耐烦留在云峥身边,连每日例行送药过来,也不及看他喝完就匆匆离去。有几次云峥撞见她从杂物房里出来,还有几次,冯伯抱怨到处寻不到七荷,厨下的蔬果又似乎无端少了许多。 这丫头心里有事。 云峥有心叫老冯盯住她,想了想却没出声,趁着天气放晴,自己将许久未动的药书搬出来,放在廊下晾晒。 “公子这是忙什么?”顾七荷不知从哪儿冒出来,急急上前,想要抱走他怀里的书卷。 “怕长霉,晒晒。” “我来就好。”顾七荷像是急着赶他离开,“公子还进去歇着,仔细累着。” “我也晒晒,免得发霉。” 七荷瞪大了眼睛,像不认识似的看着云峥。 倒要看你在忙些什么。云峥毫不退缩,学着她的样子瞪了回去,成功把七荷看得粉面微红,长长的睫毛忽闪着,躲开了云峥的注视。 难得。 云大公子一出马就治住了调皮的小丫头,自己也颇为得意,大模大样的在回廊边上坐下,看着顾七荷在书房和庭院之间忙进忙出,不一时额前就扪出了细汗。 “过来。” 顾七荷装作没听见。 “我叫你过来!”云峥提高了嗓门。 七荷住了脚,身子却滞在原地:“作甚?” 噫,脾气还挺大! 云峥微笑,晃了晃手里的帕子:“给你,擦汗。” 顾七荷嘟着嘴,有心不去,却又不能逆了他的意思,只好不情不愿的蹭过来,离着二尺远就立定:“左右是晒,不如把汗也晒干好了。” 这才是好丫头呢! 云峥“喷”的笑开,缓缓站起,竟自上前,亲手抹去了七荷鼻尖上的汗珠。他拂拭得极仔细,好像在擦一件稀世的珍宝,手指滑过她精致的面容,在那灵动的唇上一点,方才停在小巧的下巴上。 果然同记忆中一般柔软。 云峥的手隔着绢帕,轻轻抬起她的下颌,他的鼻息扑在七荷面上,炽热而急切,仿佛下一刻就会吻过来。日光在这一瞬无声无息的凝结,空气中散发着油墨的清香,七荷像是醉了一般,痴痴望住近在咫尺的俊颜。 该闪开,还是该温顺的闭上眼睛? 顾七荷不知所措。记忆中前世的亲吻是青涩而匆忙的,隐约还带着伤感的苦味,她以为自己的心永不会再期待些什么,今日却在这温柔的注视下,无力的化成一波缠绵的春水。 初秋的午后热得出奇,顾七荷通身的血液都在沸腾,连双颊亦红得像是涂了胭脂,卷翘的睫毛轻颤,仿佛想避开他的目光,却又羞怯而执着的望着云峥。这一刻是如此漫长,期待却又是如此的难耐,他们望着彼此,早已经忘了时间的流淌。 若目光可以缠绕,那他们的眼神早已纠结成团。若是心跳能够共鸣,那他们的耳畔早已回响着世间最动人的乐声。 “咳咳。”冯伯不合时宜的出现,打破了这微妙的宁静,“公子,有客到。” 顾七荷如梦初醒,立时羞得手足无措,丢下书就跑,却被冯伯无情的挡在了面前:“七荷,他们要寻的是你。” “我?”七荷像是被蝎子蛰了下,看看冯伯,又看看云峥,忽而像是明白了什么,惊悸的向后退了一步,“他们……我……谁要找我?” “你去了就晓得了。”冯伯面上刀刻似的皱纹一毫不动。 糟了,准是事情败露,他们寻上门来了!顾七荷的心中揣了小鹿一般,手臂一阵一阵的发麻——要镇定,一定要镇定,这里是云家的地盘,再怎么样他们也不敢造次——对了,云峥!如果她和云峥说了实情,他就能保护她……的吧? 她回首望着云峥,活似一头误入猎人陷阱里的小兽,满眼都是祈求和张惶,不知那人会听她解释,还是会直接将她交与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