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在么?” “乔松年!”他一脸无辜,气得七荷声音都发颤,“如意还这么年轻,又无媒妁之言,你为了一本书,竟然骗占她身子,又拐她私逃,你还是不是人!” “姐你瞎说什么呀?”如意一见乔松年到了,喜得无可无不可,拎了随身的包袱就要越窗而出,慌得乔松年忙架住了她的手臂:“慢慢来,身子要紧。” “你们!”七荷只来得及扯住妹妹的袖子,“如意,爹爹在时怎样教导我们来着?你就这样不明不白的跟他跑了,将来,将来……”她有心说“将来他必定负你,你我姐妹都会死无葬身之地”,却知道如意不会相信,顿了片刻,竟脱口道:“总之你们偷拿银子就是不对!” “松年拿的是他爹的银子,有什么大不了?”如意满不在乎,“再说姐你不总说那一百五十两借据是假的么?现在我们反而拿了二百两,还多赚五十呢!” 情郎的到来让她忘却了忐忑和羞涩,对未来的期许又赋予她无穷的勇气,从前那个懦弱的小姑娘仿佛一夕长大,不再需要躲在姐姐身后,而可以堂而皇之的挽住爱人的胳膊,以近乎示威的口气吩咐道:“松年,左右我们银子也富余,拿五十两出来给我姐,让她赎身!” “顾如意!”七荷再也忍不住,面前的妹妹是如此陌生,竟像是皮囊下换了一个人那般可怕,她想起前世抛弃弟妹的自己,怕不也是这样的面目可憎?七荷越想越急,看着目光躲闪的乔松年,不由得愤而骂道:“你到底给我妹灌了什么迷汤?” “我没……”乔松年看看顾七荷,又看看如意,一脸的为难。他原本因爹爹责骂办事不力,因此才想换到如意的身上下手,不想却和如意日久生情,此刻被顾七荷质问,倒有种说不出的愧意在心头。 “姐!”如意见乔松年不语,以为他心里犹豫,当下一阵光火,忙将乔松年一拉,宣示主权般怒道,“我们两情相悦,不要别人掺和!” “你胡说些什么?”顾七荷的眼泪终于落下来,“我们姐弟三人相依为命,你就这样抛下我和阿宝去了,如何对得起死去的爹爹?” 她越说越激愤,拉住妹妹的胳膊泣道:“你相信我,我,我前世就是为他所骗,还被乔二丢进了冰湖,你不能再像我一样……” “大姐你疯了!”如意难以置信的瞪着七荷,愤愤道,“人死不能复生,谁还能重活一辈子么?你无非是不想让松年和我远走高飞罢了,何必用这样离奇的借口!” “如意!” “够了!世人都讲‘父母之命’,再没谁说嫁人要问姐姐的!”顾如意赌气似的转身,扯过乔松年手里的钱袋,掏出一锭元宝掷在地上:“看在姐妹一场的份上,我帮你赎身,今后桥归桥路归路,两下里各不相干!” “如意!”顾七荷追出去阻拦二人,急切间含泪道,“你可以不信我,但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姐妹曾经约定,就有天大的埋怨,数三个数之后也要和好的,现在我数三个数,你不要走,留下来跟我和阿宝一起,我们一家人一起……” “姐你到底明不明白?”顾如意拨开七荷的手,亦是带了泪,“我已经怀了松年的孩子,我和他,才是真正的一家人。” 这些话在七荷耳边嗡嗡作响,如意和乔松年的背影像是一把钢刀,锋利而无情的插()进了她的肋间。她说罢拉着乔松年匆匆忙忙的离去,连回头看一眼七荷都不肯,就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我做错了么?”顾七荷失神的自问,颤抖得像片流落风中的树叶,失去亲人的疼痛让她无处可逃,来自妹妹的背叛却更让七荷不寒而栗。她以为自己今世远离乔家,就可以逃离这场噩梦,却不知道命运的车轮早已开始转动,竟又将嫡亲的妹妹无情碾入了这场骗局。 她断断续续说着,却没有向云峥解释自己的重生,毕竟连自己的亲妹妹都不曾相信,只能任眼泪无助的流淌——那是七荷一母同胞的妹妹啊!她在这世上已无别的留恋,但只要阿宝和如意还在,顾七荷就觉得自己还是有着一个家的。却不想老天爷连这份亲情都吝惜留给她,硬要把如意从七荷的心上硬生生割下,让她眼睁睁看着妹妹沉沦,拼尽了全力,却拉不到如意的手。 云峥没有回答,只是一下下拍着她的脊背。他不能说顾七荷有错,却也无法指责顾如意的出逃——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一个女人为了要和心爱的男人长相厮守,可以做出多么疯狂的举动。 只是有时候,代价重得让人承担不住。 “那柴房里的是谁?” 云峥的辞气平和安详,像是早已通晓了所有的秘密,只静静等着迷途的孩子自己醒悟。 “是我弟弟阿宝。”七荷不敢看他,心里七上八下。 她无法将弟弟一人留在姑母家中。乔二如此丧心病狂,必定不会放过年幼的阿宝,说不定还会将他捉去,拷问那本书的下落! 可她不能确定云峥的想法。 他会让阿宝留下么?就算云峥心善,就算他对七荷怀着那么一点似有似无的情意,作为主人的云峥,也完全没有理由和义务帮如意隐藏一切。 “带他去厨下好生吃点东西,去你房里睡吧。” 他说什么?顾七荷难以置信的抬头,泪眼模糊的望着云峥——这就是说,阿宝可以留下了? “你独自跑了二十几里地去姑母家接阿宝,我总不能让你再把他送回去吧?”云峥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