眩晕之下,阮小枫缓缓睁开眼,北欧简约风格的卧室渐渐浮入眼界,她发现这一次竟然是来到了江承安用来放漫画的那间房子里,而且正是她前晚睡过的房间。她来不及带走的那个充电器还放在床头。 卧室的门开着,客厅里很喧闹。她站在窗边,客厅里的人看不见她。 她正想走出去看看江承安是不是在外面,忽地想起什么,俯身向窗下一望,路上行人的穿着皆是半袖短裤短裙,现在竟然是夏天。可她还穿着棉服! 阮小枫突然觉得浑身都是汗,热得像被蒸了一样。 她脱去棉服,轻手轻脚地拉开衣柜门,抱有一线希望看里面会不会神奇地出现一些女款夏装,毕竟现在也许又是几年后了。 一件点着碎花的白色连衣裙挂在柜中,吊牌还未拆,说明裙子是新的。 阮小枫想也不想就钻进柜子,拉上门,在里面换上了连衣裙。 裙子出奇地合身。 “Happy birthday to you, happy birthday to you…” 客厅里的人忽然唱起了生日快乐歌。 阮小枫一步步走向房门,探出头,她看见客厅里的人都盘腿坐在地上,围着中间头带生日帽的江承安。 当她整个人都出现在门口时,客厅里的人都愣住了,江承安无疑是最怔愣的那一个。 他定定地看了阮小枫半晌,突然站起来,脸上咧开一个大大的笑容,眼里的惊喜几乎盛不下,一步快过一步向她走来,在她身前停下,不容分说揽她入怀,紧紧抱着。 他在她耳边说:“你这一次总算没让我等太久。” 阮小枫揣摩着,他这话是说时间没过去多久?难道这次只跨越了几个月的时间? 他轻轻推开她,握着她双肩,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问:“你怎么知道这裙子是我买给你的?” 阮小枫:“呃……这里我不是住过吗?你把裙子放在我房间的柜子里,我就知道了呀!” 江承安摸摸后脑勺笑了,“哦。” 客厅中间坐着的那群人中有个人问:“这姐姐谁啊?好眼熟啊。” 郑天宇自言自语地说:“为啥这姐姐总能一出场就刷足了存在感呢?” 有人口无遮拦地叫道:“哦,我想起来了,她不是周云朗的女朋友吗?” 另一个人颇觉晦气地说:“提那个杀人犯干嘛?” 江承安赶紧跟他们解释,说当时只是个误会。郑天宇也帮着岔开话题,“小枫姐,你是记得承安的生日,特意来给他一个惊喜吗?” 阮小枫反应了一会,然后赶紧点头,“是啊是啊。” 江承安微笑看她,搂着她的肩走到那一圈同学前,把她介绍给每一个人,“这是我女朋友。” 男生都冲她点头致意,有的女生会友好地站起来跟她握手,郑天宇则一直在旁边连拍巴掌,热情地喊:“欢迎欢迎!” 阮小枫对着每一个人真诚地微笑。 生日趴的气氛很快重新活络起来,阮小枫别无选择地加入他们,不得不先把Boss的任务放到一边。 疯了一整个下午加晚上,聚会的同学终于散了。 江承安和阮小枫并肩坐在床边,他犹豫了好久还是问她:“你怎么知道今天是我生日啊?” 她想了想说:“你不是给过我你的身份证号吗?中间是19890519,所以我就知道你的生日了呀!” 江承安歪着头,“那你怎么知道我是过阳历生日呢?”充满怀疑的探问。 阮小枫心头微颤,不得不读一读他的内心,看看他到底在想什么。 他在疑问:姐只是凑巧今天来的,还是真的为我庆生而来?为什么衣柜里会有姐两个月前穿过的衣服呢?姐难道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回来过吗?那衣柜里怎么没有她其他的换洗衣物呢?姐在我们来之前一直待在卧室里吗?为什么没有一个人发现呢? 她这才知道,原来他趁她不注意地时候偷偷查看过她房间的衣柜了。 他到底是知道了什么呢?他又在怀疑什么呢? 想起从前的约定,阮小枫轻轻叹息一声,还是决定向他坦白:“其实我只是凑巧今天回来的,我知道你是89年5月19号那天出生的,但我不知道你是按照阳历过生日,我根本没意识到今天是你生日。” 她说话时始终低着头,像个犯错的孩子。 江承安听她说完这番话终于笑了,“好在你还没忘记我们的约定。” 阮小枫忍不住转头看他眼睛,读他的心声,发现他虽然还是怀疑那些事,但是不打算再追究了。正如两人约定好的那样,一个说实话,一个不追问。 静坐了片刻,江承安问:“这一次是有什么任务,凶手跟死者都是谁?” “哦,差点忘了。”阮小枫赶忙去衣柜里取她放在棉服里的手机。 她一掏出手机就点开了锁屏上的短信,看过后悚然色变,惊得连忙将短信删除。 身后的江承安已经凑上来,“都是谁?” “这次好奇怪。”阮小枫假装喃喃地说,把已经删得空空的手机递给他看,“Boss还没发来短信,不知道为什么。” “该不会这次只是来玩,不用做任务吧?”江承安痴人说梦地猜测着,殊不知对阮小枫来说,这一次只怕是最艰难的任务了。 她刚才背了短信的内容,死者是一个名叫吕乔的女人,三十一岁,无业游民,凶手名叫江罗威,身份是百盛集团董事长。同时也是江承安的父亲。 阮小枫不知该怎样告诉江承安,这一次的杀人凶手是他爸爸。 江承安看着阮小枫的手机,奇怪地说:“姐的手机时间又错了。”说着已经点来点去地给手机调整时间。 阮小枫瞄一眼手机,见他把时间日期改成了2007年5月19日,周六,21点15分。 原来这一次只是上次的两个多月后。 她看着他的眼睛,发现他心里已经出现了最让她恐惧的想法:姐不会是穿越时空过来的吧?不然怎么总能做到凭空消失,而且手机时间又总是错的。咦!刚刚那个错乱的时间好像刚好是姐失踪时那个时间的七八个小时后,不正是刚才聚会的时长吗? 她快哭了,他竟然已经这么接近真相了,然而他很快否定了自己这个荒诞的想法:看来最近学习真是太累了,我脑子都不好使了。 听他说学习累,阮小枫便说:“那个,你要高考了吧,明天还得上学,都九点多了,你早点回去休息吧。” 江承安笑笑说:“我今天跟我爸说好了,晚上就住这边,明天直接从这里去学校。” 阮小枫哦了一声,“那……那你先去洗漱吧,我再等等Boss的短信。” “好。” 阮小枫握着手机坐在床边,试着给Boss发了一条短信:“信息没出错吧?”她不知道能不能发出去,就只是试试看。 短信页面竟然弹出小框提示发送成功! 阮小枫惊喜又害怕,等待回信的时候她的心都揪成了一团。 Boss回了电话给她,仍旧是她万分熟悉的开场风格——斥骂:“你怎么敢怀疑我给你的信息?你不去查案还在等什么?” 阮小枫听着卫生间哗哗的流水声,压低声音说:“我在想,凶手会不会还没杀人呢,要不你告诉我他现在人在哪?我去阻止他杀人,这样不就不用麻烦地去证明他是凶手了吗?或者你直接把我送到他杀人的时间……” “你给我闭嘴!”Boss的吼声透过话筒传过来,阮小枫只觉有一股风冲进了耳朵,“你给我听好了,我不需要他们清清白白地做人,我只需要他们别出来害人!让他们坐牢是最稳妥的方式!” 什么叫“别出来害人”?难道这些人不坐牢会害到Boss吗?阮小枫心里嘀咕着。 这时Boss又说:“因为上次任务你浪费了我一天时间,所以这次你只有六天时间,抓紧吧。”说完干脆地挂断了电话。 阮小枫“喂”了两声,话筒里已是一片寂静。 她颓然地垂下手,不知道接下来的路到底要怎样走。按以往的经验,只要她不出面,警方是不会抓住凶手的,要么是因为凶手跟死者的恩怨太久远,要么是因为凶手彻底地改了名换了姓。 只要她不去搅和,这一次的凶手,也就是江承安的父亲,应该也会安然无恙的。至于Boss曾经说过的“会让她死”的威胁言论,说不定只是吓唬她。至少目前看来,Boss似乎并不是神一样的存在,上次她说自己因为非法入境被抓,他就慌了。 只是这样包庇凶手,对被害人是不是太不公平了呢? 要不要先了解一下江罗威的杀人动机,万一死者才是错的那个人呢?现实生活中有太多这样的案例了,好人杀了恶贯满盈的坏人,明明是为民除害,却要为坏人偿命。这才是真正的不公平…… 卫生间的门发出咔哒一声响,江承安出来了,穿着看起来就棉软的白色半袖,拿着一条白毛巾擦头。 阮小枫怕自己流露出异样的情绪,连忙僵硬地冲他微笑,随后立即进入卫生间,“今天好热,我也要洗个澡。” 江承安擦着湿漉漉的头发,走进阮小枫的卧室,去帮她把衣柜里堆得乱糟糟的几件衣服叠好,叠着叠着,他突然抽了抽鼻子,低下头闻阮小枫的衣服,一股汗臭味。 他嫌弃地举起手掌在鼻前扇了扇,拿着她的衣服走到卫生间门前,说:“你衣服都有汗臭味了,你要不要洗洗啊?” 阮小枫如风一般嗖地拉开门,嘴里叼着牙刷,劈手夺过自己的衣服,速度之快超乎江承安的想象。 “你怎么能乱闻女孩子的衣服呢!” 江承安很无辜,“我没乱闻啊,味儿太大了,不用特意闻就能闻到啊。” 阮小枫咬唇,心里泪流成河。简直是丢死人了! 她碰地关上了门,将衣服丢进一个盆里。 她听门外没动静,知道江承安一直站着没走,但也不打算理他,不一会儿,啪哒啪哒的的声音响了起来,那是不合脚的拖鞋落在地上时发出的声音。 脚步声远了,脚步声又近了。 江承安问:“你有钱吗?” 阮小枫含着唾沫呜隆呜隆地吼道:“我怎么可能有钱,你不知道我很穷的吗?” “我给你钱,你明天去买衣服吧,夏天不能像秋冬那样只穿同一身衣服的。给你一千块够吗?” “不用那么多,两百就够。” “别瞎扯了,两百怎么能够?” 阮小枫吐掉漱口水,声音清晰无比,“放心,我很会砍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