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起,苏府便再未有过陈秉礼的讯息。
大夫人亦来过相思阁几次,但苏婉只回是陈秉礼厌弃了她,姜氏虽有不甘亦只得作罢。
“姑娘,小公子至昨夜便不肯安心入睡,今日早起我过去瞧时,小脸通红着,额间也滚烫的很呢。”采青从外打了帘子入内,一一向苏婉回禀着。
“你昨夜怎么不报?”苏婉双眉蹙起,声音有些急切,随意揽了件外衣穿上,一面问着一面自打了帘子出了门。
昨夜小公子虽闹着不肯睡,她还只当他是思念姐姐了。夜间回来时,分明瞧见姑娘的脸色也实不好看,未免再给她添堵便未言及此事。
“是采青的错失。”采青忙回道。
“可曾去传了大夫?”苏婉加快了脚下的步子,回问着采青。
“传了的,但今儿府上的大夫因家中有事便告假回去了,如今只等外头的大夫来,还得需些时辰的。”采青紧跟着苏婉的步子回道。
苏婉轻叹了一声,再未说话只一行走着,须臾,便至弦月阁。
“桓儿可好些了?”苏婉一进门,便向屋内侍奉的采月道。
采月见苏婉来了,忙先跪地告罪,究竟是她没有照顾好小公子,此时亦心急如焚,“还请姑娘责罚。”
“快起来罢,这里原没有几个人的,你再去请罪了,谁来照料他?”苏婉瞧了一眼地上的采月,便唤采青将她扶起了。
苏桓正闭着眼躺在床上,身上紧紧裹着锦被,额间已渗出汗来,小手不住的往颈间胡乱抓着,嘴里还不停的呢喃着:“姐姐,姐姐……”
苏婉上前侧身坐在床沿上,将被子微微拉开了些,见他抓着颈间,便伸手去将他衣襟解开了些,“怎的给他穿这样紧的衣裳?”
见桓儿身上穿着的小袄子,不仅有些发旧襟子也着实紧了些,将他的脖颈也勒住些红痕来了。
“这件衣裳是小公子前几日从挪出去了的下人房中搜寻出来的,奴婢只劝着让公子放下,他却怎么都不肯的,奴婢拦着了,却没能拦下,是奴婢无能。”采月回道。
“罢了,”此时苏婉已无心再盘问,只说道:“去换件他常穿的来。”
采月从衣柜中取了件青锻的外衣过来,苏婉才脱了他的衣裳,便发现他身上有些许红色斑疹,待彻底将他的衣裳褪下,胳膊上赫然星星点点着斑疹。
她定神思量了良久,出言道:“都出去。”
“姑娘——”采青不解道。
“出去!”苏婉梗了梗,提高了声音。
她瞧出桓儿是患了天花,只得即刻下令将众人谴出去。一则恐传染至她们身上,二则,若让苏府的人知晓桓儿患上了此等病症,定要借机将他二人赶出苏府去。
见屋内只余采青和采月仍侍立在侧,她沉着声音道:“怎的还不出去?”
采月就侍在侧,亦瞧见了那红斑不禁出言道:“小公子……似是患了天花。”
见过天花之症的人,并不多,苏婉没想到这丫头也瞧出了,忙止道:“休要胡言乱语,还不出去!”
姑娘甚少这般发脾气的,思及采月说的话,又细瞧了瞧姑娘的神情……
采月说的,极有可能是真的。
采青眼圈倏然有些发红,半晌磕磕绊绊回道:“我若走了,岂不是让姑娘一人照料小公子了,采青定要陪着姑娘才是。”
苏婉未答言,又瞧向采月,只见她欠身道:“回姑娘,奴婢小时已患过天花了,无碍的。”
苏婉沉吟片刻,还是对采青道:“你出去传话罢,只说桓儿是受了凉,发了些热已经大好了,不必请郎中跑一趟了。”
采青到底是没有患过天花的,她还是将她派出去做了别的差使。
采青答应着走了后,苏婉才卸下了手中的镯子,“你去将这个典当了,买些药来。”
苏桓虽小,亦跟着家中的先生已学起了字,因而屋内笔墨俱全。苏婉走出屋外提笔将从前在外祖家中学过的方子尽写了出来,她并未见过外祖父用它救过人,可此时她实无他法。
天花,并不是寻常大夫能医治的。
采月尚算机灵,不多时便捧着药回来了。
“姑娘,由我来守着小公子罢。”采月恐苏婉也会染上,便提议让她去煎药来,自己守着。
苏桓因身上痛痒难耐,不住的伸手上下抓着,她瞧见亦是心焦,如何走得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