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业爻这劫是要受了,姥姥你得注意身子啊,但凡没牵扯到碧华山,非您的错,尚有一息可喘,若你倒了,业爻是真的没救了。”司清御安慰道。
“我没错?”风和鸣冷笑一声,心道,“我没错吗?定天明明知道我最心疼业爻,平日里闷声做好猫,等找着个机会便往我痛处上戳,他藏着尾巴做好人,这一招使得好,死丫头出了事,分明是想逼死我这老不死......”她缓了缓神,对司清御道,“改日你和我去一趟凌霄殿。”
碧华山瀑水颤颤,敲在陷进去一窝的滚滚碎石上,神树抱向依偎,片片零语,张罗着何时能开花结果,一时之间,待声而眠,没了逞盛之象。
藏在兜里的酒已经剩了最后一盅,业爻喝完还恋恋不舍的舔了杯口一舌头,若她自己出了什么事,她向来不会真的担忧,可听到血殷那帮人被遣去下天界各处的消息,心不由拧紧了,下天界全是些不成名不求上进的惯犯事儿杂碎,归天界管,别的地方也管得着,那是挨一脚也得笑脸盈盈受着的地方,也不知道那帮人这些年养尊浪荡惯了,会不会挺得过......
关押这近一月,每日都会有人过来探狱,将业爻没有毒发的迹象尽数陈述给王母,而血阳山那边已经等不及了,斥声说这是天界包庇罪犯,故意拖延时间好寻个时机假意制出云神亦会毒发散灵的假象蒙蔽所有人,这套说辞一出,探狱的人多出了几个,毫不怀疑是山神派来监视的,每日,业爻和他们大眼瞪小眼捱过个把个时辰,眼看着他们离开了,便放开身子席地而趟,再睡它个昏天黑地。
人间初秋,霞照赤水殇殇,血殷云域渐失昔色,连同梨花洞外廖落的残花,纷纷撂下一地的伤。
天牢外,业爻端身跪着,一仙侍坐壁高声道,“传陛下旨意,云神业爻,试图联合妖界意欲谋反,其间又巧设恶法,杀害北海王妃,行径恶劣,罔顾人伦,其罪无可赦,当剔除仙骨,打下凡间,永世不得回天,此诏即日起生效,敬谨受旨!”
天牢那几日她似乎想通了很多,回想她三番五次冒着违反天规的风险去妖界,回想在妖界玩的热闹的日子,再来反思如今这一桩桩一件件的破事,似乎最快乐的日子都不是在天界度过的,而这里唯一能容着她性子的人也就只有屈指可数的那么几个人。想到这里,她觉得这一遭走的不是很窝囊,除了心里放着那一点对那几个人澄澈干净的留恋情意,她几近可以将生死置之度外,这偌大的五荒五界,无父无母无亲无故,何谈有人能给她一个家,又如何谈得好生二字,死生一瞬,她心里竟生起某种超然之感来。
她早已做好最坏的打算,能活不活终究是命理所趋,一个人被逼到连缝隙都难寻的无光之间,有时还能在那缝隙里扒出一束光来,至于为何能留下这条命,她不得而知。
这日,灭神鼎下站了密密麻麻一群人,诛神作儆,来的人比在阿罪场观案子的人还多,据说是定天特意放帖,要求无事者全都要到现场好好看着,仔细看着,他一来是想昭告其威,二来示意无论是谁,之恶行当罪不容恕,不得有误。
灭神鼎鼎足四面设了仙障,以免行罚之时出现意外,业爻被铁锁牢牢拴着,悬在灭神鼎鼎腹下,半遮眼伸手去触碰面前那一圆刺眼的天光,看上去炽烈的很,以至能触手生温,她微微侧过头,透过南方那面仙障能模糊看见风和鸣他们,所有人都在掩面流泪,业爻猜想:那位哭的最凶的应该就是六哥了吧,她浅浅一笑,自言自语调侃道,“六哥,业爻又不是去死,你若这样哭下去,我舍不得下凡,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