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梅令臣终于开口:“一切等我有命活着再说。”
采蓝猛地抬头,看着那道飘然离去的身影,心中困惑。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公子会有危险?他是怕自己会死,所以才……
采蓝闭上眼睛,回头看了一眼苏云清的房间,黯然地低下头。
*
柯世钊走到城外一座废弃的庙宇前面,学了两声鸟叫。这破庙看着安静无人,不知道四周埋伏了多少土默特部的人,再往前走两步,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稍后,从破旧的木门里,走出一个穿着不合身袍子的壮汉,眯着眼睛四处看了看。柯世钊上前,用番语说:“我有重要的消息,让我见一下大王。”
那壮汉居高临下地斜视着他,似乎并不相信他所言。
“这个,你让大王看看这个。”柯世钊把令牌递过去。壮汉拿起令牌看了两眼,转身回庙里去了。
明月高悬于夜空,月光照在这片荒郊野岭上,更添几分冷凄。有不知名的鸟兽啼叫,声音时远时近。柯世钊抱着手臂,越听越怕,越发觉得自己命衰。当初就不该听苏娴的话,跑到这里来凑热闹。好处没捞到,命都快没了。
又过了会儿,壮汉出来,带柯世钊进去了。
不远处的林子里,朱启洵看见此景,勾了勾嘴角,对身边的梅令臣说:“一会儿,你跟我们一起进去。”
梅令臣一顿,行礼道:“多谢殿下信任。”
朱启洵冷笑,“本王倒不是信任你,而是怕你耍花招。如果你跟里面的人里应外合,要杀本王,本王也得跟你们同归于尽,才不算亏。”
梅令臣看着他说:“殿下放心,臣并不想死。”
朱启洵转着手里两个鸽血红的玉球,“其实本王不用冒这个险,没有他们,也可以与太子一战。但你知道,本王为何答应了吗?”
梅令臣拱手,“请殿下赐教。”
“本王跟太子硬拼,胜算大概只有五成。败了,也是死。如果按照你的办法,胜算至少提高到七成,还不用损兵折将。所以本王才愿意冒险试一试。而且……”朱启洵故意停了一下,“本王观察你多日,觉得你对那个小美人很是上心。当初太子驾幸你府中,看上她,还把她骗去,差点宠幸。你肯定怀恨在心吧?所以你帮助本王的动机可以成立。”
梅令臣的表情一点点紧绷了起来,如同大河结了冰。开始他还是故意伪装成如此,后来心中那喷薄而出的怒火让他的表情更加真切了几分。
想起那日大雨滂沱,张祚把人偷偷送回到别院。梅令臣掀开马车帘子的时候,看到她躺在那里,犹如一个毫无生气的瓷娃娃。身上披着大氅,里面衣衫破烂,白玉般的手脚上皆是青紫,半边脸有清晰的五指痕迹。
张祚劝他,息事宁人。此事若闹大,别说皇帝,就是皇后为了维护太子的名声,肯定不能容她。梅令臣忍了下来,没有告诉任何人。但从那一日起,他便下定决心,绝不放过太子,哪怕是同归于尽。
“看看,还真急了。一个女人,至于让你如此沉不住气?”朱启洵笑道,“其实我要是你,索性就把她献给太子,凭她的容貌才情,肯定把太子迷得晕头转向,到时候你不就可以夫凭妻贵,平步青云了?”
左右都在窃笑。
梅令臣不说话,脸色晦暗不明。
朱启洵还得靠梅令臣的计策扳倒太子,也不想把他逼急了,自觉无趣地止住了谈话。
一盏茶之后,柯世钊小跑到他们这儿,点头哈腰,“福王殿下,阿勒坦王有请。”
朱启洵早就料到阿勒坦会见他,狂妄地笑道:“走吧,会会这个草原之王。”
梅令臣故意落在最后,不动声色地往暗处看了一眼,又往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