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玖儿。” 一到寝宫,郄梓歆就委屈巴巴地扑了上来,控诉,“小舅子欺负我。” 宫纤白玩着桌上的水晶镇纸,一脸无辜地道:“没有啊。” 殷玖看了他们一眼,没有多说,直接入了内殿,没有多久就出来了,已经换了一件外披。 以为她生气了的二人乖乖地坐在椅子上,见她出来松了一口气。 郄梓歆和宫纤白对视一眼,率先开口问道:“怎么了,玖儿?” 殷玖扫了他一眼,淡淡道:“无。” 宫纤白起身递给她一张纸绢,盈盈道:“这是我刚才玩那枚水晶镇纸时,其中遗落之物。” 殷玖面色顿时严肃,接过。。 卿圣主的东西不能不看。 她打开那条纸绢,其上字句赫然入了眼眸:“本尊既然祝你成为一代明君,自然会予你帮助。拿着那枚镇纸给本尊上一次去的那家糕坊掌柜,你会得到本尊的馈赠,那才是本尊给你的生辰礼物”。 她微微抿唇,缓缓阖上眸。良久,她拿起那枚镇纸,淡淡道:“我出去一下。” 郄梓歆乖巧道:“早去早回。” 这会儿轮到宫纤白瞪他了。 抢他台词! ...... 殷玖出了宫,屏退跟着她的锦衣卫,往那家糕坊走去。 自她肯叫“父皇”以来,陛下就允许她暂时屏退跟着的锦衣卫。 她入了糕坊,将镇纸递给掌柜,原本笑容虚假至极的掌柜顿时敛下了笑,领着她入了后堂坐下。 掌柜唤来两人,殷玖眯起眼,问道:“这便是圣主馈赠?” 掌柜面上没有多余的表情,态度不卑不亢:“是。圣主说了,您可以自由地、冷酷地运用他们。” 殷玖微微颔首,指从怀中弹出,递出一张纸:“这是宫中的一个宫女,查清楚她身后之人。” 一人木讷地领命而去,掌柜也离开了,还有一人站在原地看着她。 殷玖看着他那堪称妖姣的面容,迟疑片刻,问道:“你名唤何?方才之人,名又为何?” 男子垂眸淡淡道:“请您赐名。” 殷玖温和道:“那就叫二蠢罢。” 男子蓦然抬头怒视她,下一刻却气息不稳地跪地。殷玖没有丝毫讶异,手笼在袖子中笑吟吟地看着他,“看来不是心甘情愿地臣服啊。” 殷玖缓步向他走去,最终停在他面前几步远之地,微微俯身看着他,眼眸甚至还是含着笑意的,“孤虽然说希望以仁治国,但尔等并非孤之所治,孤岂会仁以待尔?” “卿姑娘有一话用在尔等身上倒是不错,即为主者不必让下属喜欢自己。”殷玖双手笼在袖袍之中,微微笑着极其温雅,活脱脱一个如玉贵公子,声音柔和随意,使人如沐春风,“尔辈既非孤之子民,孤何必在意尔辈心情?” 男子没有举动,依旧低着头。 殷玖缓声道:“孤不管尔真心与否,尔只要认真完成孤的命令便好。” 她缓步离开,语气温和平淡:“消息查到了放到孤的宅中,孤相信你们知道的。” 她走远,环佩瑽瑢之声也渐远。男子面色不断变化,终究停留在纠结上。 圣主不是让他来当这家伙的,咳,男宠的吗?他听到圣主的形容,还以为是怎样一个颜好却荒yin的女子,不料自己竟然被圣主误导了... 不过,自己对她那种态度,她估计不会对自己有好脸色了。遭了,要让哥哥获胜了! 圣主说,只要他或哥哥其中一人获得她的芳心,就解除那个人的奴籍。 如今看来,圣主完全就是在耍他们啊!那个家伙对他们根本没有其他情思啊! 可是,如果不拼一把,那才真是被驯服的家畜。 殷玖方踏出糕坊,那个男子便回来了。她微微挑眉,“办好了?” 男子恭敬地把结果在她耳边诉出,她微微一愣,随即露出了极清雅的笑:“墨氏族老吗...” 就这么想给她添一个弟弟妹妹? 她挥手示意他退下,后者微微沉默,终于道:“请您赐名。” 殷玖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那就叫‘北馈’。里面那个,就叫‘北赠’罢。” 北辰圣主的馈赠。 既然他们不会背叛,那她可没功夫和他们虚以委蛇,毕竟又不是自己的人。 北馈浑身一僵,随即低下头,转身退下。 殷玖微微眯起眼,眸中闪过一抹狠辣,却很快掩住,恢复清雅温和的笑。 族中长老啊... 她回眸看到不远处的奈止,冲她微微一笑,走了过去。 奈止问道:“回宫吗?” “暂时不。”殷玖道。 她还有一些事没处理。 她缓步走在去乐霁常去的那家糕坊的路上,果不其然地看见了自己的好友。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前些时候还半死不活愤世嫉俗现在坐在轮椅上和她好友笑逐颜开的墨浚。 她看着墨浚手上的炸响铃,突然想起了这家伙初见她时仗着她不敢得罪他抢走她的炸响铃,默默上前一把抢过:“你受伤了还敢食用这种东西。” 墨浚:“!!!” 乐霁本想斥她抢食的行为,听她这么一说,觉得好像也是,故面色严正地对墨浚道:“殷玖说的对,不能吃。” 墨浚:“...” 墨毓你个不敬长辈的家伙! 殷玖走到乐霁身边跟她打趣道:“洙王现在一定想着我是个不敬长辈的家伙。” 乐霁方想反驳“长辈”这个点,转念一想似乎殷玖勉强算是墨浚的小辈,故点了点头,“初见时我从那群贼匪手中救下他,原本堪称温文尔雅的他一跑出贼匪的窝点,各种脏话不要银子一样骂得我快懵了。” 原本只是觉得这样一个温雅的贵公子被贼人掳了极可怜,没想到骂起人来比她见过的那群村妇还要凶。 墨浚被揭了老底,顿时恶狠狠地瞪着殷玖:“这件事莫要跟皇兄说!” 殷玖眨了眨眼睛,微笑道:“您放心,我不会把洙王被贼匪劫了色的消息告诉陛下的。” 墨浚面色顿时极其不好看:“谁被劫色了!” 乐霁却恍然地点头:“怪不得我劫人的时候一副副要杀人的面孔,原来是好事被我打断了。” 墨浚面色绝望:“云销,你...” 怎么入朝没有多久,也跟那些家伙一样满口花酒色了! 肯定是墨毓这个家伙带坏的! 殷玖轻巧道:“对了,云销,我前些日子誊抄之诗,你可观了?” 乐霁想起那首诗,微微蹙眉:“你怎么会誊抄那种诗。” 她说完,突然想起前些天看到的那个“暖床的”,明白了什么。 殷玖看着身旁吹落的残红,微微勾唇,用锦靴碾过。她抬眸,笑得人畜无害:“不过是觉得有句诗极其适合洙王。” 墨浚来了兴趣,“哦?” 乐霁也疑惑地看向她。 那首诗里哪一句适合望峥了? 殷玖缓缓道:“便是‘姝貌比朝霞’,一句了。” 博古通今的墨浚面色顿时变得铁青。 他好想把这满口花酒色的侄女揍一顿! (ps:‘姝貌比朝霞’出自南朝梁简文帝《娈童》一诗,形容娈童貌美。) ...... “陛下,您已经浪费了许多食材了。” 杞翃看到一旁肉疼而不敢开口委屈地瑟瑟发抖的御厨,劝道。 这些芋头芋子可是去年精挑细选出来,于十月晒极干,放草中防冻伤准备春间煮食的,数量不少,但也不能如此浪费,更何况陛下已经浪费许多了。 墨懿看着所剩无几的芋头,撇了撇嘴,表情难得生动。他“嘁”了一声,“那就煮莲子罢。” 杞翃顿时在心中骂自己为什么要嘴欠地说让陛下亲自下厨作为礼物,这下子好了,好好的食材都要被糟蹋了! 墨懿看了他一眼,蹙眉:“怎么了?” 杞翃:“您就不能跟之前一样做酒酿饼吗?” 墨懿不悦道:“那东西不过是朕放上笼蒸的,哪算朕所做!” 杞翃还想说什么,墨懿不耐地摆摆手,“若是闲,便去看看毓儿回来了否。” 他要在毓儿回来之前沐浴更衣,不能让毓儿察觉半分端倪! 杞翃想哭。 殿下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