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017 箜篌十六引(1 / 1)箜篌引首页

“先让穰侯进来吧!再唤流离进来!”太后见阿念退了下去,略一整衣衫,用手中的绢帕拭了拭眼眶对着殿门说道。    “是。”门外有宫女应承了一声,碎步走远了。    “太后娘娘唤琉璃何事?”不一会儿,门口又多了几声细细碎碎的脚步声,又有一宫女应答道。    “进来吧!”宣太后显然有些累,说话有气无力的。    门“吱呀”一声打开来,走进一个颇为端庄的嬷嬷,看模样与宣太后年纪相仿,该是宣太后的心腹宫女。    “太后娘娘?”嬷嬷朝着她走过来,眸眼里全是担忧。    “给哀家换身衣裳,顺便将这帛书收好了,就放在哀家梳妆匣下层小屉中,锁起来。”她掀了掀眼皮吩咐道。    “是。”琉璃恭敬答道。    不消片刻,宣太后便换上了与方才那帛书相似颜色布料的一件曳地宫装,不知有意还是无意。    “随哀家出去吧!”她坐在梳妆台前,望着装着帛书的底层小屉发呆。    宣太后这才在琉璃的轻轻催促之下款款出了内殿,坐在了甘泉宫上首的美人榻上,下首那魏冉似乎已经坐了有一会儿了,见她走进来急色匆匆的站起身行礼。    “免礼吧!可是有何急事?”她边说边任由着一旁的琉璃给她整理衣衫。    她其实也很是想念这位同母异父的弟弟,只是才几日不见,竟像是又老了好几岁的,不由得心中怜爱起来,脸上也柔和起来。    魏冉重新坐在身后的茵席上,开门见山道:“臣弟蒙太后和大王恩赐,封赏陶邑,本该知足,只近年,臣弟舍下谋士见多,家口也添了不少,用度实在有些吃力,因此臣弟斗胆恳请太后扩大封地。”    说着,改跪坐为跪地匍匐。    “扩大封地... ...倒也好办,你且与哀家说,是要哪块宝地?”宣太后脸上的柔和依旧,慷慨道。    宣太后如此纵容他自然不只他为自己弟弟这么简单,想他这位弟弟也是颇为睿智之人,当年自己的长子嬴稷夺嫡继位还是多亏了他,此后又主持大局,果断平叛了其余王室诸子的叛乱,将那幕后操纵叛乱的武王后逐回了楚国,这才让她始终感激着。    “臣弟先行谢过太后了,其实也就是陶邑周边的几个县邑。”穰侯脸上急色褪了几分,多了几分笑意。    “你且说。”宣太后依旧和颜悦色颇有耐心道。    “正式纲邑、寿阳二地。”魏冉赶紧说道。    “纲邑...寿阳?这...据哀家所知,这二处可是齐国之地吧?”宣太后皱了皱眉,直了直身子。    “陶邑与之就如唇齿相依,虽然如今还是齐国土地,但只要太后说与大王听了,大王想要,那不就是我秦国土地了?”魏冉谄笑一声,颇有几分奸诈样说道。    “你的意思...是让大王出兵攻打两地?”宣太后总算是听明白了。    “臣弟斗胆!”魏冉跪直了身子,冲着宣太后又是匍匐一礼。    “你可想好了派谁出兵?”宣太后试探问道,她怀疑他早就打算周全了。    “就派客卿灶去再合适不过。”见她并不反对,魏冉继续说道。    “你倒是考虑的很是周祥啊!既是如此,就请示大王派客卿灶出兵即可,与我说这政事又是何故?你可不要忘了,大王已经亲政多时了!”宣太后提醒道。    她很怕他还是依旧以她为首,忤逆了稷,可不是给她们母子添堵么?    “臣弟自然知晓,只是由臣弟亲自说,臣弟害怕大王以为臣弟不是考虑秦国社稷,而只是谋私,此事还是由太后出面最为妥当。”魏冉说的委婉,频频看向上首的宣太后。    “你做事不是一向干脆果断?怎的如今如此瞻前顾后了?”她见他唯诺模样,只感觉他的老态又明显了几分,心中很不是滋味,却也知道面前这双鬓斑白的弟弟真是越发精明了。    “臣弟老了!怎么能总有干脆果断时候?再者,臣弟如今也算是三落三起了,折腾不起了!”魏冉自嘲的笑笑道,只感叹岁月不饶人。    “唉!你可不能服老啊!秦国还需要你呐!你且宽心,我随后就与大王言谈这事儿,你先让那客卿灶准备着。”太后也伤怀一阵,有些担心他乞老,忙宽他的心。    她总觉得嬴稷还是那个长不大的孩子,没有了他辅佐他,他可如何撑起偌大的秦国?    “那臣弟就先谢过太后了!”魏冉见自己所求达成,方才的岁月催人之感消散不见,对着宣太后又是匍匐一拜准备起身退下。    “你莫要担心封地之事了,近几年秦国息戈休兵可是许久了,关东六国对我秦国向来虎视眈眈,莫松懈让那齐王东向相争之事莫要重演才好啊!再说大王宅心仁厚,可秦国毕竟要展扩疆土,这乱世,我不进即是退,你不会不懂啊!”见魏冉要走,宣太后忙说道。    她虽然已经撤了垂帘,不再听政,可那朝堂之上的事情,也是门儿清,多年不见秦国扩土干戈,此番他来请兵,又是仅为了自己扩大封邑之事,她不能不担心,她还想着他在相位这几年,还能帮衬着她的稷儿多攒些霸业。    “太后放心,臣弟定当尽力辅佐大王,早日成就秦国霸业!”魏冉慌忙再拜信誓旦旦道。    他心中却是斥责,这太后姐姐也和他年纪差不多了,一把年纪了,怎么还这么想着折腾?还是消停点多享几年福气是正经啊!起什么干戈呢?万一他提了,又输了,那他的相位还能保得住么?    “有了你的保证,哀家就放心了,你且退下吧,哀家也是乏了。还有,你可是要仔细着自己的身子啊!”宣太后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深吸一口气,很是满意,神色柔和让魏冉下去。    “臣弟谢太后关心了,那太后也多多保重身体,臣弟就先退下了。”魏冉再拜一礼,站了起来,倒退着出了甘泉宫。    等走到宫外的青石阶上,魏冉才有些不耐的回看了一眼巍峨的甘泉宫,心里不无埋怨的自言自语道:“你这锦衣玉食、金汤玉粒的倒只是动动嘴皮子就成了,你难道不知道你儿子如今已经不是初初时候了吗?已经翅膀硬了,想要一个人飞得更高了,我不只担心自己的私事,还能担心什么?我能管得着你儿子?”    “我说出兵,先不说成败,就是提一嘴,你儿子能听我的?要是这样此番只区区纲邑、寿阳,还来求你做什么?”    叹口气,捋了捋一撮泛白的山羊胡子,只觉得这姐姐真是脑子越老越不中用了,又或是只用在男欢女爱之事上了。    想到龌龊处,魏冉只阴恻恻笑了一下,也不停脚步,总算是了了自己的一桩心愿,其余的,他看心情吧!    躲在甘泉宫厢房椽柱旁的阿念却是心下一惊,这魏冉想要去攻打齐国纲邑寿阳之地了?    她忙忙提了衫裙往甘泉宫外走,她必须赶紧将这消息说与宫外姐姐听去!    甘泉宫中的大小宫女嬷嬷也都知她受太后的宠,也不拦她。    ***  咸阳城一幽径画楼处,竹林苍翠,郁郁葱葱,颇为寂静。    画楼高耸雅致,掩映在层层竹林中,自成风景。    只见初阳斜斜打在画楼二层的玳瑁珠帘上,随着微风摆动,有珠光斑驳映在窗纸上,成了一幅幅留白意境画卷。    再细看,那珠帘竟是摆动幅度大了起来,原来是在这画中走出了一个美人,这美人着一身淡紫色烟笼长衫,捏着一把淡色美人团扇,团扇缀着嫣红的流苏玉坠子随着美人的一颦一笑,微微晃动,更添了画的动态美。    美人凭栏,极目远眺,不知在望着什么。    这美人不是别人,正是不久才从齐入秦的箜篌。    阿念一早就去了甘泉宫面见太后去了,不知为何还是不曾归来,她一人弹了会儿箜篌雅乐,却无个听众,甚是无聊。    她有心出门兀自寻那范雎一番,却因着身子未曾大好,又一路颠簸,这下总是容易困乏。    只能待阿念归来再作打算。    吹会儿风,头便有些沉,她只得笼笼外衫,进到珠帘后等候。    只拿着书看了一会,便听见楼下不远处有马车疾驰之声传来,她心下一喜,忙放了书卷,掀了珠帘,倚栏杆远望。    果然是阿念!    嫣然一笑,不觉倾国倾城,当真是让这满园苍翠黯然失色。    只听得马车歇了,又远走了,再听得楼梯处有“登登”攀楼之声。    还不见其人但闻其声了:“姐姐!姐姐!出事啦!”    箜篌心下一慌,脱口而出:“怎么了?难道是范先生出事了?”    这才见到满身风尘的阿念,粗喘着气,只向箜篌讨杯茶吃。    箜篌却是心急,胡乱倒了一杯茶递过去,便匆匆道:“你倒是快说呀!出了何事?难不成范先生见大王受阻了?又或是获罪了?还是魏齐那厮追到咸阳来了?”    阿念只顾喝茶,空挡里,箜篌竟是心慌自己补了这许多假设来吓唬自己。    自顾自吓得自己不行,慌得捂住了胸口轻咳两声。    阿念也终于一杯茶入肚,忙来帮着箜篌顺气:“哎呀!姐姐哪里等不得阿念喝杯茶水了?自己想这许多,只白白吓自己!不是范先生的事儿,却也和范先生脱不了干系!”    听了前半句,箜篌刚刚松口气,后半句紧追着又把箜篌的心提了起来:“啊?有何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