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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说叶枝,罗君无也摇头说道:“他竟然会杀害于他亦师亦友的阡大人为大宋制造困境,那他就没有理由为大宋解决困境。否则他杀害阡大人,岂不是笑话吗?”    这种天方夜谭的事,萧月吟没有理由做。他的目的肯定是为了让大宋腹背受敌。    即使叶枝知道萧月吟不会看不清这种制衡会消失,但她宁愿相信萧月吟所做的一切都是与大宋为敌。    见几人反应都有些沉重,洛古摸着脑袋,大笑一声:“我不过随口一说,我也不相信他会故意为大宋解困。”    话虽如此,亭中突如其来的沉默让众人都凝重地皱起了眉头,大抵都隐隐察觉到了什么,叶枝释然地笑了起来,“萧月吟不是为大宋解困,而是为了一石二鸟。”    “此话怎讲?”洛古疑惑地问道。    “大宋起了内乱,最先按耐不住的是北燕。北燕竟然让小皇帝独自出巡,这本身就是难得一见的机会,大梁不会放过。而蜀北还被天崇国觊觎着,萧月吟定是看明白了这种制衡,才会起兵进攻北燕。或许他断定大梁能拿下北燕,也断定天崇能攻下蜀北。”叶枝嘲讽道。    “大梁国力强盛,天崇善于抓时机,而到最后两军正面对阵,天崇纵使攻下了大宋,到头来还不是拱手送给大梁?”    大梁的如意算盘打得真是不错。只是不知,其中是否全是萧月吟的心血?若当真是他,叶枝与他相处这多年下来,倒是真真小瞧他了。    洛古尚且还在回味,顾一、震野及罗君无三人却是陡然看向叶枝,眼中带着别样兴奋的光彩。    “我明白了。”顾一点点头。    “君无也明白了。”    “哈哈,公主果真是聪明伶俐。”震野也抚掌大笑。    然而叶枝则有些茫然,她不知所措地看了看三人,又看了看和她一般神情的洛古,两人面面相觑,异口同声地问:“你们明白什么了?”    “大梁这次恐怕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震野脸上带着一抹遏制不住的笑意。    “大梁一石二鸟的计策倒是绝妙,但天崇国也不是没脑子。”顾一也叹道。    话说到这个份上,叶枝再不明白就有些愚昧了。她愣了愣神,旋即便哭笑不得起来,“天崇国突然撤兵就是知道了大梁的想法吧?”    “对。比起到最后他与大梁单独对阵,到不如让大宋与大梁争斗,天崇便好坐山观虎斗,坐收渔翁之利。君无又小瞧他了,他如何会因这点恩情就手下留情呢。”    叶枝从罗君无话中听出了一丝没落,抬眸去看他的神情却又有一丝释然,这让叶枝一时有些发愣。    “事关百姓,他并没错。”叶枝紧紧地看着罗君无的神情,想从他的脸上找出一星半点的端倪。可惜罗君无淡漠地回视叶枝,旋即苦笑道:“所以君无才说小看他了。”    蹙眉一愣,她狐疑地看着罗君无,他脸上却再没有半点异样。叶枝不由怀疑起来自己的直觉,她总觉得罗君无对“他”有种无能为力的感觉。    没察觉到叶枝与罗君无之间的一样,顾一凝眉道:“不出意外的话,大梁对北燕出兵,恐怕也会被阻拦吧?”    “嗯。”罗君无点点头,“先前君无一直不明白天崇为何撤兵,但因公主的一席话让君无明白,后面的事便可以解释了。”    “金鹿城内恐怕还没有风声,大梁明面上虽进攻北燕,实质上却在暗中派人暗杀独身一人的北覃帝,只要北覃帝一死,纵使有来家相把持,但小太子尚且年幼,恐怕会民心尽失,彼时来家虽勇猛,但双拳难敌四手,虽然完全攻下北燕需要耗费些时间,但显然已经是大梁的囊中之物。”    “有人从中作梗?”    “正是。天崇与大宋虽有血海深仇,但天崇固然也见不得大梁好,比起让北燕成为大梁的囊中之物,他更愿意让大梁无法得偿所愿。在撤兵的同时,天崇便率兵攻向大梁。”说到此,罗君无不由得扬唇一笑,“君无事先还以为他暂且放过大宋一马,转而对大梁发起攻势,是打算乘虚而入,谁知他只是想给大梁添些乱子,让北燕乘机保护好北覃帝。若不出君无料想,来雪皇后恐怕已经亲自前往北覃帝身处之地了。”    “大梁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当初不散布什么流言,直接集火攻打大宋不就了事吗?还真是贪得无厌!”洛古道。    “大抵他们也没想到天崇如此不安常理来吧。”话虽如此,叶枝却将眉头皱得更深。京中流言四起之后,大宋才将北覃帝独身一人的消息散布出去,萧月吟是事先料到了北燕会最先动手,还是因为其他什么呢?    她不敢去深思,便端起茶杯狠狠地仰头一口饮尽。分明知道萧月吟不该会做这种事,心中突然升起希冀让她甚至有些庆幸起来。但理智在告诉她,即使萧月吟最初的目的不是为了攻打的北燕,也一定是想让叶徐之在百姓的压力下不得不将罗君无降职。    这于他而言并非没有好处。或许真如洛古所说,大梁是太贪得无厌了,才导致最后两手空空。不,不能说两手空空,至少他们带走了一个大宋的重臣。    “对了,顾将军。你事前说你不会让萧月吟志得意满地离开,那一日你对他做了什么?”震野忽然好奇地问。    “……”顾一冷漠地看了他一眼,动了动唇瓣,却没有说出口。    叶枝几人则都有些好奇。    “倾城哥哥做了什么?”    “师兄那时候便知道这件事了?”    “顾小哥能做什么啊?不能打不能骂的。”    这对顾一来说有些难以启齿,他眼神不善地看了眼震野,迫于几人热切的眼神下,他慢吞吞地从怀中拿出一块玉佩,有些窘迫地侧过头去,道:“父亲信中写到萧月吟临走前拿走了阡大人给他求的玉佩,我就趁机调包了,他手上的那个是假的,这个才是真的。只要他细看便知道了。”    顾一不相信萧月吟会对阡誉没有感情,所以即使动不了他,也要让他不那么顺心。    “绝了!”叶枝夺过玉佩,来回看了好几遍,再揶揄道:“想不到倾城哥哥也会做这些偷鸡摸狗的事情。”    反正已经瞒不住了,顾一干脆破罐子破摔,一鼓作气地说:“我还骗了他。”    叶枝几人做洗耳恭听状。    “他临走前,我给了他几坛阡大人酿的酒。”    “……”    “你居然还……”    “莫急。听师兄说。”罗君无摆了摆手,又示意顾一继续说。    “我哪里有那么多阡大人酿的酒,唯一一坛酒那夜都和他一起喝了,剩下的全是清水。”    此话一出,几人笑得人仰马翻。洛古更是笑得面红耳赤,连连道好,“好好好!要是让萧月吟喝到,脸恐怕都要气得铁青!更莫说他发现自己的玉佩还被调包了。顾小哥看你平时作风一派正气,居然还干这等不入流的事情。”    “要是我知道他还会伤了朝阳,我肯定不会让他这么轻易地离开。”顾一狠声道。    “公主受伤了?”罗君无半眯起眸子,冷睨了一眼震野。后者神情一僵,只好狠狠地看向顾一,低声道:“不是说好不说的吗!”    顾一不为所动,连眼神都不施舍于他。    “罗大人,这是我的疏忽。”最终无果,他只好无精打采地说道。    “公主无碍便是了。横竖我不会放过萧月吟,不过是罪加一等罢了。”    罗君无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他指尖摩挲着杯身,意味深长地说:“比起这个,君无觉得他知道师兄的把戏之后,更多的会是羞愧,毕竟他一直以为师兄不知道这件事情呢。”    “罗大人未免太看得起他了,”震野却不以为然,“他既然能亲手杀了阡誉,还会有什么羞耻之心。”    “话不可如此说。他杀阡大人是因为大梁需要,想必他不为大梁,与阡大人会是难得的知己吧。”罗君无不知为何,竟然为萧月吟辩解了起来。    “他说阡大人在临死前收他为徒了。”叶枝忖度之后说道。    闻言,罗君无笑容更满,“前些日子收到师父的来信,他说萧月吟之所以会有胡中令,是因为胡中子欠了他一个人情,只要我们逼萧月吟不得不让胡中子还了这份人情,便不需在忌惮着胡中子会不会插手。”    “可要如何逼他让胡中子还了人情呢?”叶枝问道。    “大宋有个习俗,是三年大祭。他既然是阡大人的徒弟,那明年阡大人祭日,大宋邀请他来为阡大人主持,他没有理由拒绝,否则便会沦为无情无义之人。虽然知道是鸿门宴,萧月吟也不得不来吧。”    “希望在此之前,大梁还能安然无恙吧。”叶枝冷笑一声。    “公主说的是。要等明年阡大人祭日,还须大梁安稳地度过今年。”罗君无也笑道。    提到胡中子,洛古正色起来,他惬意地靠在石桌上,斜起眸子看着罗君无,说道:“胡中子是罗小哥的师叔,那么罗小哥知道他为何常年戴着面具呢?”    罗君无面不改色地回看他,朗声道:“师父左脸烧伤了,故而常年以面具掩面。”    “我可是听说,他是因为脸上有‘不义’二字,才常年戴着面具,只是不知其中真假有几分。”洛古紧追不舍。    “这君无便不得而知。”    他盯着罗君无神情看了好半晌,才大笑一声,说道:“罗小哥勿见怪,我就是闲得慌,胡中子是何许人也,如何会是不义人呢?只是我好奇,当年他究竟为何会将你扔进伽蓝山?”    罗君无并不回避他的眼神,反而直勾勾地看着他,一字一顿清晰地说:“道不同不相为谋,君无与他选择不同而已。”    什么选择?叶枝饮了茶,才将这句话吞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