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兖忐忑不安地报出了自己的成绩,说到英语成绩的时候卡了一下。 她没什么底气。 就是因为訾静言mp3里那些英文歌她才努力学英语的,她觉得他的英语一定很好,自己这个成绩不太拿得出手。 但是訾静言只道,“数学一百啊……”然后听筒里静了一瞬才又听到他的声音,“你想要什么奖励?” 双兖思索片刻,仓促中却一点头绪都没有,最后她怕让訾静言等得久了,急忙道,“什么都可以!” 什么都可以,只要是言二哥哥给的她都喜欢。 “下次见面给你。”訾静言说。 双兖忽然道,“言二哥哥,我有朋友了!” 她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里满是雀跃的欣喜,让訾静言一时不知道怎么接话才好,过了一会儿他才道,“……恭喜。” “嗯!”双兖又重重点了点头。 恭喜恭喜,恭喜发财!总之都是好听的话,她很高兴。 “要加油。”訾静言说。 “好。”双兖应道。 电话挂断后,訾静言收好手机,肖邺找了过来。 “知道高峰期占个位置有多难吗?”肖邺说,“那些高三的一个个都如狼似虎,还占了好几个窗口。” 他们刚进食堂抢到张桌子,訾静言就匆匆走了出去。肖邺在背后喊了他一声,再一扭头那张桌上已经被放上了好几本书。 “回去吧。”訾静言往回走,“现在他们应该吃得差不多了。” “跟谁打电话呢?”肖邺打趣道,“你是看不到你刚才脸上那个表情,啧啧啧。” 满脸的耐心和专注,还有一点儿不知道该怎么对话的无措,肖邺嗅到了不同寻常的味道。 訾静言对他兴致勃勃的目光视若无睹,“家里人。” “哎?林雫回去了?”肖邺很惊讶,“她不是暑假才回去过吗?” “不是她。”訾静言皱眉道。 忽然听到这个名字,他说不上来自己是什么感觉,有烦躁也有抗拒,很复杂。 “那是……”肖邺刚问出两个字就反应了过来,“哦是G省的那个小姑娘吧。” 他听说过訾静言领养双兖的事。 “有机会给你见见。”訾静言在自己腰间比划了一下,“才这么高,不知道现在长高了没有。” 肖邺听他说完,看了看他的脸,忽然靠过去勾住他的脖子道,“你刚才居然笑了。” 訾静言偏了偏头,没说话。 “你自己都没发现吧?我一说林雫的名字你还一脸不爽来着。”肖邺拍了拍他的肩,“你这哪里是替别人照顾一下小孩,你根本就是养了个女儿,慈祥得跟刘叔看他家闺女似的。” 訾静言道,“她考试成绩不错,打了个电话过来。” 肖邺随口道,“小朋友长得可爱吗?” “你离她远点。”訾静言说。 肖邺不满道,“哎刚才跟我说见一见,现在就离远点了?” 訾静言叹了口气,“嗯。” 凌霂云还跟他提过双兖长大了一定会很漂亮,他听一听也就过了。 “那假期我跟你回去看看呗。”肖邺提议道,“她喜欢什么?我给她带过去。” “再说吧。” 那时候他有没有时间都还不一定。 “练习室也不去了,除了买古董和做数学题你还知道什么……”肖邺口里嘟囔着,拿着餐盘打菜去了。 李小阮跟双兖逐渐就阴影不离了,双兖没得到过这种待遇,有点不安。 “这有什么的。”李小阮毫不在乎道,“女生一起玩不就是这样吗?” “我以前没有朋友。”双兖说。 李小阮停下了脚步看着她,“巧了,我也没有朋友。” 双兖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李小阮虽然不见跟谁特别亲近,但她又和谁都能说得上话,长得好看成绩好还是班长,大家都很听她的话。 她不应该是有很多朋友吗? “你这是什么表情?”李小阮嫌弃地瞥了她一眼,自顾自地朝前走,“不是打个招呼说个话就叫朋友的,你是没见过她们不跟谁玩了就跑去别人背后说坏话,我跟她们玩不到一起去。” 双兖呆站着,忽然发现李小阮走远了,一溜小跑跟了上去。 她刚追上去,李小阮又露出了她的那种招牌天之骄女眼神,“再说了,就凭她们那智商,我也和她们待不下去。” 这话说完她扭过头来瞟了瞟双兖,“你这样的才够格。” 双兖看着她垂在脑后的麻花辫,忍不住笑了笑。 李小阮瞅着她,“你笑什么?” 双兖摇摇头,“你不觉得有一个人很适合做你的朋友吗?” 李小阮狐疑道,“谁?” 她可不记得他们班有这样的人。 双兖说,“江生余。” “算了吧。”李小阮一听这个答案就翻了个白眼,“他要不是成绩好,连老师不想理他。” 李小阮作为班长的尊严经常被江生余那种目中无人的态度挑衅,两个人见了对方都没什么好脸色。 双兖诚实道,“他成绩好吗?” “也就你说得出这种话了。”李小阮没好气道,“你没来之前他数学一直第一的。奥数比赛他拿过奖,就小学组那个。” “……奥数比赛?” “是啊,他就是数学特别好,语文英语也就那样吧。” “那也很厉害了。”双兖真心实意道。 毕竟也是参加奥数比赛拿了奖,李小阮这么一说,江生余游手好闲不读书的形象立时就在双兖心目中得到了升华,从游手好闲不读书变成了游手好闲读天书。 李小阮不满道,“你站哪边的啊?” 双兖飞快凑到了她跟前,“你这边。” 李小阮嘴角一弯,然后强行把它压了下去,目视前方道,“这还差不多。” 双兖看着她的侧脸笑了笑,两个人踩着夕阳的余晖回了家。 李小阮这个人虽然自视甚高还不乐意和比她差的人做朋友,但是一旦成为朋友了就会发现她人很好,性格直爽,有时候又会有点小别扭,挺可爱的。 期末双兖也考得很好,抱了一张学习优秀奖回家,路上一直用手指一遍又一遍地去摸奖状边上的两道金箔,心情非常好。 其实这个奖状也不过是批发市场里一买一大叠的那种,但是有了肖明悦的签字盖章,意义就完全不同了。他们班也就两个人拿到了这个奖,她和李小阮,江生余因为偏科,没能评上。 双兖迫不及待想把奖状给凌霂云和陈娟看,一个个地展示过去,凌霂云正笑着夸她,双兖手里举着的奖状就被一只从后面伸过来的手给抽走了。 她扭头,訾静言扫了一眼奖状,点评道,“这么多年了,还是批发市场的质量。” 凌霂云道,“有那个意思在不就行了。” 訾静言摇摇头,“我的那些放到现在,都已经发白了。” 他把奖状还给双兖,“要不要裱起来?” 双兖呆了呆,“啊?” “裱起来吧。”訾静言道,“第一张奖状。” 双兖继续呆呆道,“言二哥哥,你怎么知道的?” 訾静言敛眸,没有答她。 以双兖以前在那个班的处境,怎么可能轮得上评优评奖,看她这么高兴,猜都能猜到这是第一次拿奖状。 凌霂云坐在沙发上听越剧,目光投向了他们这边,把小姑娘不明所以的模样和少年略微皱起的眉尽收眼底,她微微一笑道,“明天我出去散步的时候,顺便送到装裱店去。” 訾静言点头,沉思片刻道,“广场那个电玩城还开着么?” “开着,年前才关。”凌霂云回忆着道,“去年翻修了一次,从那边路过看见了。” “明天过去看看。”訾静言拿出手机看了看日期,正好赶上了周末,不知道人是不是还像以前一样多。 “现在人少很多了。”凌霂云仿佛能看穿他在想什么,“进去要有最低消费。” 有了这个限制,很多零花钱有限的学生就不能进了,空出了场地,全供那些家境殷实的孩子往上砸钱。 “还是学生的钱最好赚。”訾静言嘲了一声,转身上楼去了。 “你不就正要上赶着去送钱。”凌霂云笑了笑,对双兖招招手,“来,奖状给我,阿婆帮你拿去裱起来。” 双兖走过去把纸张递给她,迟疑道,“真的,要裱起来吗?” “要。”凌霂云肯定道,“弄好了挂你房间墙上。” 双兖心里有点荡漾,抿着嘴唇道,“谢谢阿婆。” “这点小事,没什么。”凌霂云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晚上早点睡吧,明天早上哥哥会带你出去玩。” “……电玩城?”她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 “对。”凌霂云调侃道,“哥哥对那里最熟了,是该带你去玩玩。” 双兖转身望向楼上,正好看到訾静言进了房间,反手把门带关上了。 “言二哥哥是回来过年的吗?” “是啊。”凌霂云道,“都放寒假了。” 双兖弯起了眉眼。 离过年还有好一段时间呢,这意味着訾静言这次要待上至少一个月,简直太棒了。 双兖按捺着极好的心情,早睡早起,第二天果然吃了早餐没多久,訾静言就带上她出门了。 周末的早上,他们到的时候电玩城才开始营业没多久,人也只有零星的几个。 訾静言去兑换游戏币了,双兖等在一边,新奇地打量着电玩城里各式各样的游戏机器,枪战的,运动的……眼花缭乱,有些她都看不出来是玩什么的。 訾静言拿着一个装着游戏币的盒子回来,看了看全场道,“想玩哪一个?” 这里的确是重新翻修过了,装修布局都和他记忆里不一样了,但街机看起来变化不大,大多数应该还是原来的玩法。 双兖也不太分得清每一个都是玩些什么,随手指了一个,“那个?” “海盗船。”訾静言走了过去,双兖跟上。 掀开黑色的幕布坐进游戏机里,正好是是双人座位,訾静言极其熟稔地调整游戏模式,投了币,“先看我玩一遍。” “好。” 看了一局,双兖差不多能明白了。这个游戏就是操纵舵一样的方向盘去击杀闯入船上的海盗,舵可以调整方向,中间的按键可以使用武器和别的技能。 訾静言示范了一遍,把游戏改成了双人模式,重开了一局。 双兖非常紧张地盯着屏幕,有人过来了! 她找好方向拍下按键,武器却砍了个空,反倒是海盗扑过来,削去了她一截血条。 双兖有点懊恼,再次逼近了这个海盗,这次顺利地解决了对方。她松了一口气,再去看游戏屏幕,猛然发现她已经被好几个海盗包围了! 几个人一起围攻她,她的血条掉得飞快,这个时候,画面里忽然窜进了一个人,由外到内转进来,身上爆着不同的光,武器和技能交替着使用,半分钟过后剿清了双兖周围的所有海盗。 訾静言给双兖解了围,操纵着角色又往另一边冲过去了,“按绿色那个键,可以回血。” 双兖照做,然后就看见自己的血条一点点满了起来,海盗们都快被訾静言清空了,她跟在他身后捡漏似的,时不时才遇上一个残血的海盗,竟然还有空闲去偷偷看他。 訾静言手上的动作非常快,几乎是看屏幕手上就能判断该转舵多少度,然后迅速使用技能,不像双兖,还要看一眼舵,思考一下用什么才好。 他一路遇敌杀敌,虽然带着个菜鸟队友,但还是有惊无险地结束了这一局。 看他玩得行云流水,总觉得轻轻松松,到自己真的上手了才知道难度。双兖屏气凝神,开了新关卡后渐渐摸清了一点套路,磕磕绊绊地打完了一局,也只是自保以后勉强杀两个海盗而已。 好弱啊。双兖内心叹气。 …… 也不知道他们在这里玩了多久,很多局过后,双兖勉勉强强能和訾静言打个配合了,偶尔支援一下他,不过大多数时候还是需要他给她开路。 玩了这个之后,双兖对自己的低级操作十分汗颜,小声道,“……拖你后腿了。” “游戏而已。”訾静言并不介意,“你第一次玩,我玩这个的次数,已经数不清了。” “小学的时候?”双兖猜测道。 訾静言回道,“初中。” 这个话题没能延续太长,因为双兖看见了一个地方,眼睛一直不受控制地往那边看。 訾静言注意到她明显慢下来的速度,开口道,“去吧。” 都快走不动路了。 双兖看了看他,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容,“那我……去了?” “嗯。”訾静言点头,“喜欢就去。” 双兖得到了他的许可,蹦蹦跳跳地跑过去了。 几张拼好的绿色长桌边上已经坐了几个小姑娘,手上拿着纯白色的立体人偶在上色。 訾静言跟在她身后给了游戏币,见她对着柜子上的各色模型纠结不定,拿起其中一个递给她,“这个不错。” 小王子膝盖上趴着狐狸。 双兖往一边看去,还看到了另外一个小王子捧着玫瑰的,她拿起来道,“这个呢?” 訾静言盯着玫瑰看了几秒,“都可以。” 双兖比较喜欢玫瑰那个,毕竟玫瑰那么漂亮,小王子一眼就爱上她了。但她想了想,最后还是拿了小王子和狐狸。 双兖在桌边坐下,工作人员把上色工具找出来摆在面前,颜料、笔、调色盘还有清水。她先拿了黄色去涂小王子的头发,訾静言站在她身后看了会儿,出声道,“我去一下那边。” 双兖抬头,訾静言往旁边过去了,那里围了一圈人,就在双兖斜前方不远处,是两台跳舞机。 訾静言站定,也没有露出要玩的意思,就随意地倚在一边的篮球机上看着。 双兖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发现他似乎一直没动,低头认真涂色去了。 她不会上色技巧,涂色也是选个觉得对的颜色把那个位置涂满就行了,因此进度还算快。 快要涂完的时候,她听见了一阵忽然大声起来的议论和惊呼,她放下笔往声源处看去。 跳舞机上已经换人了,他一只手上还拿着脱下来的厚外套,隔着人群双兖只能看见他的灰色毛衣在腾挪闪躲,跳舞机的机械音一声接着一声。 “Great!” “Excellent!” “Unbelievable!” 双兖三两下把小王子涂完,抱着它跑了过去。 她个子小,没费什么大力气就挤到了人群最前面,这时她才看见,另一台跳舞机上的人也停了下来,和其他人一起看着訾静言玩。 跳舞机指示的动作并不算难,只要肢体达到位置就行,但訾静言的动作明显更有力量感,手臂抬起又落下,在空中划出了一道凌厉的弧度。他脚上穿的运动帆布鞋还是为了今天出门特意换的,踩在跳舞机上,闷响不断。 汗水顺着他的额头流下,跳舞机出现了一个抬起双手的动作,他身上的毛衣被手臂带得绷直向上又落下,就在这一瞬间,他的腹肌露了出来。 双兖听见有女生的尖叫声,还有一声不太响亮的口哨,她自己也微微张开了嘴。 訾静言若有所觉似的侧了侧头,看见了她,双兖急忙把小王子放到地上,向他摊开了双手,訾静言会意,把手上的外套扔了过来。 众人的目光随着他的动作落到了双兖身上,她情不自禁地挺胸抬头站直了身体。 訾静言的外套长,也有点重,双兖抱住的时候,有半截袖子都贴到她脸上了,她抬手把这截袖子压了下去。 手上没了东西,訾静言手上的动作轻松了一些,跳舞机的声音从三不五时地穿插着“Great”和“Excellent”变成了清一色的“Unbelievable”。 他从跳舞机上下来时,双兖已经买好了一瓶水,递给他。 訾静言微微勾起嘴角接过去,“谢谢。”仰起头喝去了大半瓶。 有人拍照忘了关闪光灯,镜头一对准他的脸,就被他脸上的汗水映出了一片显眼的白光,双兖扭头,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拍照的女孩。 对方身上还穿着高中校服,怔了一瞬之后讪讪收起了手机。 訾静言从双兖怀里抽走自己的外套,淡淡道,“随她去。” 双兖不情不愿道,“谁准她偷拍的……” “一两张照片无所谓。”訾静言说,“网上还有我比赛的视频。” 双兖看了一眼跳舞机,“这个比赛?” “不是,街舞。”訾静言的手习惯性地按到了毛衣下摆上,随即反应过来这个场合人太多了,于是他改成了用袖子擦汗。 一低头,就看见了双兖惊奇的目光。 “很惊讶么?” 双兖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对没怎么接触过舞蹈的小学生来说,光听“街舞”这两个字,就觉得非常了不起,非常酷。 “我不是专业的。”訾静言说着看了看时间,“回去了。” “好。” 双兖跟着他走了两步,身后突然有人叫住了他们,“那个帅哥等一下!你的奖品!” 訾静言手上拎着水瓶子,不紧不慢地转过身去,双兖闻声回头,比他激动得多,两眼冒光地看着工作人员手里抱着的一个大熊猫毛绒玩具,有将近一米高。 訾静言道了谢接过毛绒玩具,然后十分顺手地把东西塞进了双兖怀里。 双兖一把抱住,往后退了一步。毛绒玩具细软的毛扫着她脸和手上的皮肤,暖乎乎毛茸茸的……幸福来得太突然了,双兖有点眩晕。 果然小姑娘还是会喜欢这种东西,都快有一个她那么高了,挡在脸上连路都看不见,手上拿着个涂色玩具还抱得死紧。 訾静言弯腰看着她,“拿不走就不要了。” “不行!”双兖一口回绝,然后艰难地从大熊猫身后探出半个脑袋,看着地上走了两步,以示自己可以拿走。 訾静言伸手把大熊猫脑袋往她眼睛前面推,双兖看不见了,只好停下。 她咬着嘴唇扭头,訾静言站在她身侧,两厢对视片刻,他忽然轻笑了一声,“吓唬你的。” 随即他把大熊猫从双兖怀里抽走,自己单手抱着超前走了,“回家。” 大熊猫的脑袋跟着訾静言的脚步一下一下地点着,模样十分憨态可掬,双兖大声重复道,“回家!” 捎着一个这么大的毛绒玩具,出了电玩城訾静言就打车走了,到了中新以后,双兖放下她的小王子,吭哧吭哧地把大熊猫抱上了二楼,放到了房间床上,美滋滋地往它柔软的雪白肚皮上一躺,滚了两滚。 楼下凌霂云笑道,“买回来这么大一个。” “不是买的。”訾静言道,“游戏奖品。” 凌霂云看着他明显湿过的头发道,“跳舞赢的?” 訾静言回道,“太久没跳了,有点不习惯。”所以他站在边上观摩了一会儿之后才去玩的。 “你玩之前就知道有奖品吧?”以前訾静言去电玩城也带奖品回来过。 “隔了几年不知道还有没有,试了试。”跳舞机破纪录会有奖品,送毛绒玩具,这是以前的老规矩了。 凌霂云看了他一眼,“挺有个当哥哥的样子。” “总比当弟弟好。”訾静言中止了对话,“我去洗澡了。” “去吧,一身都是汗。” 越近隆冬,鞭炮声和放烟花的也越多,在一派喜洋洋的气氛中,双兖迎来了一个崭新的春节。 这是她第一次在爷爷家以外的地方过年,訾静言也回来了,吃完年夜饭之后他们并排坐着看春晚。 08年的春晚一开始是李咏和董卿主持的,双兖看见董卿拿着话筒一笑,她也跟着笑了笑。 她不太认识什么明星和演员之类的,知道董卿还是因为她是央视的主持人,她在黄芳那儿的时候看过她主持的节目。 董卿太漂亮了,就算嘴角不动一双眼睛看上去也含着盈盈的笑,让人一看就心生亲近,双兖很喜欢她。 訾静言看了看她,“喜欢看这个?” 对他而言,春晚谈不上多有趣,只是一种形式化的东西罢了。台上看着多热闹,仔细一想,表演的人也是因为没有阖家团圆才能站在台上。 双兖想了想道,“喜欢这样看,人多一点,高兴一点。” 不像以往就她和爷爷两个人,偶尔黄芳在的时候还要阴阳怪气地闹上几句。 訾静言看着她轻轻颤动着的睫毛,忽然道,“以后我尽量每年都回来。” 双兖喜出望外,“每年都一起过年吗?” 訾静言说,“对。” 双兖又道,“其他的事呢?” 他总是有事在忙,说不定到了那个时候就抽不出时间了。 “提前安排好。”訾静言说。 每年想办法空出过年这几天,要做也能做得到。 双兖点头,甜甜地笑了笑,继续看电视去了。 她刚看到豫剧《花木兰》,訾静言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接起电话应了一声,“雫雫。” 双兖被这个称呼吸引了注意力,下意识地就想再听听他会说些什么。但訾静言很快就开了免提,电话那边听着很热闹,有人高高低低的说话声,因为重叠回荡在一起,双兖不太听得出谁是谁,但她听见了同样的春晚电视声。 手机里戏剧婉转的唱腔和面前电视机的声音步调一致地响起,听筒里传来了一个活泼清亮的女音,“阿婆,陈姨!过年好!” 訾静言道,“她说要跟你们打个招呼。” 雫雫是谁?家里的哪个亲戚吗? 她正模模糊糊猜测着,凌霂云就对着这边道,“雫雫,过年好呀。” 陈娟也道,“过年好,你那边很热闹啊。” “学校几个没回家的同学聚在了一起。”林雫回道,“你们也在看春晚吗?” “对。”凌霂云笑道。 林雫道,“除夕快乐!”她的声音听起来总是有种别样的活力,朝气蓬勃。 这边的人也纷纷道,“除夕快乐。” 訾静言也跟着说了一声,然后关掉了免提,走到一边去打电话了。 双兖看着他走开,凌霂云剥了一个橘子递给她,“雫雫比哥哥大了几岁,是林阿姨同事的女儿,以前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她的中文名字叫林雫,是哥哥给取的。” 訾静言的母亲叫林易青,但是已经不在了。他的父亲似乎住得很远,跟他的爷爷奶奶住在一起,这些凌霂云都简单跟双兖提过。 这么说来,楼上那个房间曾经的主人就是这个姐姐了。 双兖没太明白的地方在于,“中文名字?” 听起来有点奇怪。 凌霂云道,“雫雫是混血儿,她爸爸是英国人。” 陈娟在一边笑道,“现在已经快要大学毕业了,可漂亮了。” 凌霂云道,“妹妹也很好。”说完她对双兖笑了笑。 原来是个混血儿,难怪说中文的感觉和别人都不太一样。 双兖抿着嘴唇也对凌霂云笑了笑,目光再次落到了訾静言身上。 他侧身对着她,开口的频率并不高,似乎是听对方说话比较多,电话挂断了以后,他皱着眉在窗边站了好几分钟,才又走回沙发边上重新坐下了。 午夜十二点时,新的一年来临,訾静言给了双兖说好的期中考试奖励,“打开看看。” 他特意选在这个时间才给她,权当作新的一年新的开始了。 双兖小心翼翼地接过来捧在手里,揭开了封口,是一个淡紫色的硬皮盒子。 盒子底部铺着浅棕色的细薄木条,木条上躺着一个灰色封面的笔记本。 她打开来翻了翻,小小地惊呼了一声,“喔!” 笔记本内页每隔一页就有一幅水墨荷花,雪白的纸张散发着淡淡的墨香味,看上去非常精致。 这个本子和学校门口花花绿绿的那些横格本比起来,可以说是非常高级了。 这么漂亮的本子,双兖舍不得用,收下之后就把它锁到了柜子里,没事的时候就拿出来翻一翻,治愈一下自己。 年后过了两天,正月初三的时候老刘开车来接訾静言,双兖也被一起捎上了,说是去给訾静言的爷爷奶奶拜年。 在挺远的地方,他们要开车到机场,然后再搭飞机过去。 到了机场,訾静言身上带的打火机不能带着走,他盯着打火机看了会儿。 双兖注意到银色打火机上有一些小花纹,看上去很别致,和小店铺里那些廉价的打火机一看就不在一个档次。 訾静言似乎也在犹豫要不要扔掉,在垃圾桶边上站了两秒,老刘道,“我先替你拿着吧,看着眼熟,是雫雫送你的那个?” 訾静言的犹豫被他这句话打破了,把东西递给了他,“不是那个,买了一个一样的。” “回头你回来了再给你。”老刘拿走了打火机,訾静言看着双兖过了安检,自己跟在她后面,去候机室等飞机。 双兖第一次坐飞机,看见訾静言系安全带,她也跟着去摸黑色的带子,扯了半天却发现扯不动,她正纳闷,訾静言把她手里的带子拿了过去,“不是这个。” 顺着他的手,双兖看见那是他带着的包上的系带,顿时有些赧然,小声道,“……哦。” 訾静言面上还是淡淡的,拉起双兖座位边上的安全带给她系上了。 他俯身过来的时候,低着头,鼻尖上那颗痣距离双兖非常近,轻轻晃动着。 双兖屏气凝神,直到他离开了才道,“谢谢。” 飞机起飞时,巨大的嗡鸣声让双兖非常不适应,她正襟危坐着,双手紧紧抓着安全带,一动不动。 很快她就被震出了耳鸣,耳朵里很不舒服,头脑一晕,软软地靠在了舷窗上。 地面的风景快速后退着,她晕晕乎乎地看着,耳朵上突然多了一点温热的触感。 訾静言轻轻捂住了她的耳朵,不太满意道,“应该给你买副耳塞的。” 第一次坐飞机被震出耳膜出血的人也不是没有。 双兖还小,他来之前没有考虑到这点,疏忽了。 訾静言的手掌下端贴着双兖的脸颊,正月里飞机上开着暖气,因此他的手虽然凉,却没让双兖感到不适。 反而让她觉得挺暖和的,心里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