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梁多次请旨离京赴南疆,新帝却迟迟不肯放行,屡次推脱叫他歇息,直至仲秋前几日,才应允他过了佳节便可返程。得了旨意,谢梁便也安心,若说他一心想回边境也不尽然,世人皆知边塞苦楚,谁不愿守着妻儿在这帝都讨上一两日清闲?
更何况,仲秋已至,若是此时离别,倒叫人徒增烦恼悲戚,只是新帝初继位,边境不见得太平,南宿近两年国力渐增,早生了僭越之心,只是畏于大宁南境军威武不敢妄动,若是南宿趁着新帝登基大宁国中事务繁杂起兵北战,怕是措手不及。
“陛下都不着急,你着急有什么用!”谢夫人时常如此埋怨谢梁,“叫你歇着你便歇着就是了,这大宁朝又不是你的。”
起初谢梁还因此话与谢夫人争执几句,说谢夫人见识短,后来屡屡如此,他便也不再争辩。
“万里奉王事,一身无所求,也只边塞苦,岂为妻子谋。”谢江安将此话教于谢江齐,谢江齐读罢心中顿生感慨,便将此话写在了刻在了桌案上,每每看到,便能想到谢梁的身影,时而幻想出谢梁在沙场奋勇杀敌的场面,一阵阵热血沸腾。
“若我是个男儿,定然要和爹爹一样,做个保家卫国的英雄!”谢江齐将这话说给谢夫人听,谢夫人狠狠地在他脸颊上捏了一把,嗔怪道:“家里有一个还不够,你还要再添一个!像你哥一样在京中挂个闲职不好吗!”
谢江齐揉揉发烫的脸颊,伸手去摸了一块玉带糕,“我又不是男儿,就算我要去,人家也不要我!母亲担心什么?”说罢,嘿嘿地笑着跑到谢夫人妆台前。
“巧云姐姐!你也给我梳个妆吧!”谢江齐看着铜镜中那张稚嫩的脸,虽说不施粉黛,倒也有几分姿色,“今儿个仲秋,哥哥说了要带我去长生街看灯。”
巧云是谢夫人房里的丫头,长得水灵,人又聪慧,很受谢夫人待见。巧云嗤笑一声:“小公子若是梳了状,安公子怕是不认得您了,非得再下一次枯井寻您不成。”
谢江齐一听此话更是欢喜,转身拉住巧云的手,“好姐姐!那你定要梳得好看些!”
谢夫人房里的丫头此刻都笑着,谢夫人道:“巧云啊,他要梳妆你便给他梳吧,不然日后,想梳都够不着了!”
“什么意思啊?”谢江齐看着谢夫人,又看看巧云,只见巧云满面红光,羞赧地背过身去,四面的丫头婆子皆笑吟吟地看着,她们越是笑,巧云的脸上越是红润。
“哎呀我们的齐公子啊,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啊!”谢江齐房里的丫头半夏边说边笑,谢江齐羞恼,嗔怪道:“半夏姐姐是在讽刺我吧,这几日你每日都看着我挨爹爹的戒尺,还如此取笑我!”
“谁敢取笑您呀!”半夏掩面笑道。
“母亲!”谢江齐羞赧,跑到谢夫人身边,一下子扑到了谢夫人怀中,“你看看她们,真是欺负人!”
“平日里都是你欺负人家,今个儿好日子,你啊,就让着她们,叫她们也过过瘾。”谢夫人抱着谢江齐,轻声道。
“我哪有欺负她们!”谢江齐不悦地嘟囔道。谢夫人捏了捏他的耳朵,道:“巧云再过两日就出嫁了,这么大的事儿你都没听说,还怪人家取笑你。”
谢江齐忽地坐了起来,讷讷地看着谢夫人,“出嫁?嫁到哪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