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谢府离开,林月汐在季府附近找了个住处,暂且歇息了半天。入夜,她换了身夜行衣,只身一人潜入季府。
季府防卫不比她所料想那般森严,甚至六年前季玏告诉她的防卫在处依旧在。看上去与那时并无不同。
林月汐穷无声息地坐在正房房顶上,这儿是洛阳,又是季府,正房之内定然是季骆林。
很快,从季骆林房中出来一人,林月汐探身看去,那人正是季元清,她死死地盯着他,见他一路往西厢一处房屋里去了。
东厢很是热闹,听上去像是季玏的声音,不过过去这么多年了,林月汐也不敢确认是不是季玏。
不过两人聊得热络,时不时听见那个像是季玏的声音大笑几声,大抵是季瑊和季玏兄弟二人。
林月汐一直盯着季元清进去的屋子,见他不曾出来,想来那儿便是他的住处。
林月汐悄悄地挪到了正对着他屋子的地方,侧卧下来,北风有些凉,幸好她早做准备,带了一件披风来。一直等到房里关了灯,林月汐安然地躺下去,缓缓地闭上眼睛。
次日一早,几声鸡鸣早早地把她叫醒,秋露重重,打湿了她身上的披风,她的头发也被露水打湿了一半,身上也有些凉。
她吸了吸鼻子,轻轻搓搓手暖和暖和,正巧看见季元清的房门打开,一个身着中衣,只多披了件棉衣的女子站在廊下深吸两口气,她微微回身,看着后面来人浅浅地笑着,那人伸手将她揽入怀中,此人正是季元清。
那这个女子,大抵就是沈治的女儿,季元清的结发妻子。
林月汐心中盘算一番,向四下看看,确定无人看见,自房顶上离开了,从小路往客栈去了。
入夜,林月汐换好衣裳,自客栈后门出去,直奔季府后门。
这天夜里,一丝风都没有,弯月也隐在了几片墨色云下,看上去这几日就要变天,洛阳下过了两场雪,上一场雪已是本个多月前的事情了,此时连树荫下的积雪都化净了。
林月汐站在季府后门一旁的桂树下,那日苏觅入宫,季玏便是从此处带她进了季府,见到了祁楠。
也不知道当初那个冷面小子此时在何处,也不知过得如何。若是在洛阳遇见,他定然不认识自己了吧,也不知是否还肯相认。
洛阳的雪已经六年没有见过了,希望开春前还能再见。
年节将近,这一场雪大抵能撑到除夕了,林月汐每年都对天祈祷除夕夜能下雪,她最喜欢坐在廊下看着写着“谢”字的大红灯笼上覆上一层洁白的雪,映得灯更红,字更清晰。
她回过神,懒懒地靠在了树干上,那时场景怕只能在旧时遗梦里相见了。
谢府早就败落,就算今年除夕赶上大雪,也不可能看见记忆里的场景了。
她长舒一口气,努力地扯了扯嘴角,既已过去,又何必苦苦思念?倒不如两相忘却,也饶过自己多年的辛酸。
夜渐深,林月汐只觉身上阵阵寒意,她两臂抱紧,身子缩了缩。
季府的灯渐渐熄了,林月汐搓了搓手,右手缩回袖中,轻轻摸了摸刀柄。
她微微仰面,看着门下摇动的两只灯笼上的金色“季”字,一阵阵的恍惚,若今日事成,日后又该怎样和季骆林相见?还有那个幼时最好的玩伴季玏。
若他知晓堂兄是死在谢江齐之手,他该怎样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