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夜才是青楼楚馆开门待客之时,她冲的再快也只是傻站在门口看着红灯笼下的守门人怔然。 旁边或站或坐着不少年轻人,瞧见跑的微带薄汗的徐长乐一时兴起,调侃的笑道,“这位兄台也是为着徐姑娘的芳名来的吧,怎的急成这般,美人虽长了脚却被关在笼子里呢,跑不了。” “你还有心思说别人,自个不是着家奴早早在此候着,占了个好位置。” 那人颇为自得的摇着折扇,“本少爷吩咐了下人来此,可没有自个来排,算不得着急。” “瞧你那德行。” “我啊,也有自知之明,徐姑娘天姿国色,我也不求与其共度春宵,只要能得佳人一笑即可,嘿嘿,要是美人愿意垂怜,让本公子一窥春色,那可真是三生有幸哪。” 耳边皆是□□不堪的调笑言语,作为那些人口中的女主角,徐长乐一颗心静如止水,瞥一眼痴笑的众人,自个寻了一处偏僻的角落蹲着。 她到是想要看看李敖要用何人来做那个钓鱼的饵。 影三嫌弃的咿了一声,“枉费主子对那小子另眼相看,你瞧,人家喜欢的还是身娇体柔的姑娘,着急忙慌的来这等姑娘垂青,不体面真不体面。” 影六瞪了他一眼,“少说两句。” 影三沉默了没一分钟,那张嘴又忍不住开始胡乱吧嗒,“虽然主子欣赏人的目光有些偏差,但是我估摸着若是主子知晓徐无忧来此,一定很感兴趣。” 影六索性不再理他,抱着剑靠在墙壁上闭眼歇息,距离天黑还早的很。 “我有一个猜测。”影三认真打量着垂眸似在思索事情的徐长乐身上,“便是年纪尚幼,身为男子骨架也不该这般细弱,更遑论他那张脸实在是过于柔和了,怎么瞧都像是女扮男装的姑娘,你有他有没有可能……” “没可能。” “为何?” “你看他喉间的凸起。” 练武之人目力深远,他仔细看去果然看见对方堪堪遮住锁骨的衣领上随着她呼吸吞咽滚动的喉结,影三遗憾的叹气,“现实真是不美好。” “别忘了我们来此的要事,主子早先说过徐无忧之事已与我们无关,” “我有分寸,不就是救下徐凌空吗,出不了岔子。” ………… 赵南秦回府处理过政事又觉百无聊赖,前段时间在那人身上花了太多时间,突然放下此事,他一时不知如何消遣。 “他们呢?” 影一了然主子所问之人,“影三影六一早就去官妓坊等着了,若是徐凌空出现他们定然能提前将人截下。” “他呢?” 影一顿了顿,“这会约莫与往常一般在街上转悠吧,可需属下去查探?” “不用。”赵南秦推开窗子,将窗外开的正茂的繁花赋于纸上,细致的上了颜色,作画于他而言就像是让人心如止水的金刚经,心中再繁杂的思绪都消散,此时怕是徐长乐脱光了站在他面前都无法让他动容。 不,大概会硬…… 待他停笔,已是夕阳西沉之际,晕染的光线落在他精雕细琢的五官上,像是一副浓墨重彩的工笔画,精致秾丽到极致,视线流转便能勾住所有人的视线,赵南秦那张脸真真是汇聚了万千灵光,偏又神色寡淡的带着禁欲,强烈的反差让人恨不得扯烂他的衣服,看那张淡然的脸被□□渲染之时会是如何的妖娆魅惑。 “走吧,去官妓坊。” “主子不放心?” “李敖并非草包,仅凭他二人怕是奈何不了众多锦衣卫。”赵南秦拿着画纸细细看了一遍,神色带着不满意,嫌弃的丢回到桌上,“扔了吧。” 影一不发一言,小心的把画轴卷起。 将府内事务交代完毕,两人一阵风似的从屋檐前飘过,那张银白的面具在月光照耀下闪着温润的光。 徐长乐揉着酸疼的脚踝,下蹲的姿势维持了太久,她身体酸麻的直不起来,还是旁边一个好心的公子哥搀了一把。 “你说你这人胡乱硬气个什么劲,让你找个歇脚的地方非不听,白白在这花费许久。” 徐长乐谢过他援手,在空地上慢慢走了一会,等血液流通她又跑到一个能纵观全场的角落站着,傍晚之际一条花街都挂起了灯笼,很有现代霓虹嘈杂的氛围,只可惜来往的行人中她愣是没看见那张熟悉的脸。 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官妓坊的门终于徐徐推开,一群人蜂拥而过,徐长乐怕受伤只能坠在人流尾端,小心的护着自己的身体,免得被人察觉异常。 赵南秦停在暗处,声音平淡,“他怎么在这?” “属下也不知,她已在此候了几个时辰,除了生理需要他便一直蹲在那柱子后面。” 影三在旁边插了一句,“属下觉着徐无忧可能对那位徐姑娘很是喜爱,想要一亲芳泽才这么慎重。” “李敖铺这么大的场子是为了徐凌空,花魁之名都是噱头罢了。”原本想着只是个普通的小贼,原来还藏了不少秘密,他这么看重这场盛会肯定有别的打算。 赵南秦待要迈步之际又倏忽停下摸着自己脸上的面具,随口吩咐道,“去寻一张普通的□□来。” “属下早就备好了。” 等几人易容换装走进官妓坊,里面已是歌舞生平,一众衣着暴露的女子娇娇嗲嗲的倚靠在男人怀里,以唇渡酒,解衣安抚,场面尺度颇大。 赵南秦嫌恶的蹙眉,以往的官妓坊虽则也是酒肉生意,却不像现在这般荒淫,官妓坊多是罪臣之女与奴婢,礼义廉耻是刻在骨子里的,让她们卖笑如让她们送死一般,官妓坊隶属于礼部管辖,一群道貌然的伪君子将高高在上的大小姐□□成下流放荡的妓子,令人憎恶。 “主子?” 影一等人将赵南秦围在中间,以防旁人碰到他,“属下瞧见徐凌空身旁的一个书童,想来他自知现身危险怕是也做了伪装。” “无妨,不急。” 而后寻了个人少的地方坐下。 徐长乐第一次来这种红灯区,眼前白花花的肉体看的她脑子有些发晕,被来往的人撞的像个陀螺,来回乱转。 赵南秦摩挲着手指,利用垂下的袖子挡住自己手背还未痊愈的伤口,目光在徐长乐身上停了一瞬便离开。 官妓坊与一般的青楼不同,管理这群姑娘的并非老鸨,而是身具官职的伶侍,拿着朝廷俸禄的末流女官,多为宫中放出的老嬷嬷,整治人的手段阴险毒辣,一众女子受了内伤皮相却无损分毫,端的高手段。 随着伶侍出现,原本嘈杂的大厅安静下来,徐长乐立刻避开人群往角落走,目光刚巧与赵南秦一扫而过。 她琢磨不透的眨眨眼,那人看自己的眼神好生奇怪,鄙夷又厌烦,似乎瞧不上着急出现在这里,徐长乐有些莫名,他自己不也是来□□的,谁不谁高贵了。 伶侍说了些冠冕堂皇的话,对待会要卖出初夜的女子做了些虚假的包装,引得众人越发兴奋时才提出让徐姑娘现身与众人见礼。 稳定下来的秩序又有崩溃之势,徐长乐定睛细看,一个白纱覆面的红衣女子被人搀着迤逦而来,行走间身姿曼妙,虽则有些僵硬却让她通身的娇媚盖过那丝不妥,眉间画了一朵灼灼红梅,映着那双妩媚上挑的凤眼,艳丽无双。 徐长乐暗忖,李敖到是寻了个好的模子,只是……此女身高着实高了些,而且她行走间几乎全靠身边的两个丫鬟支撑,完全像是被挟持的人质。 在人前刷过存在感,她又被人半架着退下。 如此娇花只要现身便能点燃现场火爆的氛围,好些人喊着姑娘莫走之类的挽留话,却被伶侍笑着岔过话头。 徐长乐看了看狼血燃烧的男人们,小心的避让开,从过道下方一路绕了上去,赵南秦眼风一直注意着她的动静,见此他也随之起身,“你们在此守着。” 官妓坊颇大,只要错开人群停留的地方,其余之地还有种闹市取静的通幽感。 那个高大的女子进了标着序号为壹的房间,随后那俩丫鬟推门出来,吩咐四个彪形大汉在门口守着。 若是徐凌空在这,如今是他劫人的最好时机,徐长乐这般想着,一个头戴布帽点头哈腰的男子端着一个托盘走来。 守门的将他喊住,“这里不许旁人靠近,速速离去。” 那人笑的谄媚,“是梁妈妈让小人给徐姑娘送些吃食,她已经一整天未进食,再这么下去怕是身体受不了。” “饿就饿着,反正死不了。” “爷,这不合适吧,徐姑娘今日还要挂牌,到时候若是扫了客人的兴致岂不是给官妓坊抹黑。” “你哪来那么多废话,赶紧滚。”守门的油盐不进,那人也不再多劝,佯装转身之际猛地从袖子里掏出一包白色的粉末撒向四人。 几个彪形大汉活像喝醉了,指着那人晃了晃就此倒下。 徐长乐眼前一亮,莫非这人是徐凌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