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天,寻找无果。 “叔叔,你可以买一枝花吗?送给你女朋友。”一个衣衫整洁却陈旧的小女孩,抱着一桶玫瑰,两只圆溜溜的眼睛正盯着书生。 书生淡淡一眼,掏出一把钱,全给了她,然后自己抱着一桶花,向着家的方向走去。小女孩轻点数目,两千,想说谢谢,那叔叔已经走远,虽是想感激人却走了,但还是开心得手舞足蹈。 家里的花堆得越来越多,由刚开始的只是放在顾盼身旁的花丛,现在满屋子都是各种各样的鲜花,有的蔫了,书生就将他们清理出去,换上新的。有时候,朋友们会过来看看书生,却发现顾盼家已经被改成花房了,震惊之余全是对书生的怜悯之情,却不敢有一点一滴的表露。 晚上,闭眼。 书生正骑着自行车走在三月的苏江城,这是条林荫小道。身穿一件白色T恤,悠闲自在。那是他大四的最后一个学期,决定留在苏江城担任教师,来到苏江一中实习,年少轻狂,满心欢喜,心情就跟穿越过树叶的阳光一样,灿烂明媚。 正悠闲,交叉路口却冲出来一个穿得破破烂烂,脏兮兮的小男孩。来不及刹车,撞了上去。那男孩倒地,书生连忙从地上爬起,却见男孩已经站起来。乱蓬蓬油腻腻的头发,却有一双明亮的眸子。 “有人追我,你可不可以帮帮我!”那男孩开口。 书生一看,后面的确有几个大汉追上来,快速将自行车扶起,“上来!” 那男孩倒是聪明,跳上他的自行车,书生拼尽全力,将男孩带着,骑着自行车向着学校的方向去。 “你为什么带我来这里?”小男孩下来。 是苏江一中门口。 “我料想他们应该不会追到学校来,实在不行,我就带你去派出所。”书生停下自行车。 “别,哥哥,别送我去派出所,去了我就出不来了。”那小男孩打量着书生。 书生一看这男孩,脸上怕是有几个月没洗过了,头发也是,身上散发着一股馊水的味道。看他也就十二三岁的模样,为何沦落成这般? “你有没有受伤?”书生上前去,检查检查那男孩,四处捏捏,想是没有受伤,“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男孩摇头。 “我带你去我们校医院看看吧?”书生牵着男孩,便进去学校。 医生一看书生带来这么个浑身脏兮兮还臭得让人想吐的孩子,头痛,随便检查之后说没事。 “我说了我没事,你看看你,把人家大夫烦成那样。”男孩跟在书生后面。 “你父母呢?”书生回头。 “没有父母。” “亲戚呢?” “没有亲戚。” “送你去派出所吧!”拉着男孩就要走。 “哥哥,哥哥,你别送我去派出所,求你了。我,就是因为偷东西才被那几个人追赶的。”男孩哭泣。 “你还这么小,就偷东西?你不回去找你家人怎么办?”书生莫名的生气。 “我说了没有父母,没有亲戚,你为什么不相信!”男孩哭。 来往的人用惊诧的眼神看着他们。 “孤儿?”书生问。 “嗯!” “送你去福利院吧!”书生拉着男孩就要走。 “啊,我想起来了,姥姥在苏江城的南江县。” “我怎么相信你?” “你打电话啊!” 书生按照男孩说的,打电话过去询问,的确如他所说,外孙是顾潘十二三岁的孩子。给那孩子买了车票,送他到车站,书生转身回去。 “哥哥,哥哥,你叫什么啊?”男孩下车,拉着书生的手。 “介书生。” “你是苏江一中的老师?” “嗯。” “新来的,下学期教高一?” “嗯。你怎么知道?”书生疑问。 “猜的。”男孩一笑,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 “嗯。回去了一定要给我打电话,知道吗?” “好,哥哥我会来找你的!” “嗯。”书生骑着自行车回学校。 书生醒来,五点。是梦。 翻看手机,依旧没有顾盼的消息。起床煮面,介顾兮依旧将面吃完,书生送他上学,依旧遇到童童,童童叫介顾兮“小兮”,问好,领着介顾兮走。 书生转身,去工作室上班。 剩余的几天,书生都是过着三点一线的生活。工作室,家,学校。早上早起煮面,送介顾兮上学,上班,到点,接介顾兮放学,煮面,工作,凌晨两点之后睡。 “书生!”任荣叫住书生,“工作室的事务就交给我吧,你在家好好照顾顾兮。我上次看见顾兮,他瘦了很多。顺便也照顾好自己。” “谢谢学长,我会照顾好他的。”书生冷淡,面如死灰。 周末,周倩过来接介顾兮去游乐园玩,介顾兮拒绝,说是要陪着书生叔叔。周倩无奈,对任荣说,他的计划失败。 “他就是这样一个人,一旦铁了心,就会一直走下去。”任荣摇头。 苏离出院,说是要去看看顾盼新婚生活怎么样,为什么都没有来看她。安腾文说顾盼送来很多鲜花。苏离一看,就知道那花束上的字,不是顾盼的字体。 “苏苏,我说实话。”安腾文牵着苏离。 “你早就应该对我说实话了,顾盼绝对不会是那种朋友生病,连人都不会出现的人。” “师傅被吴启欢刺了一刀。”安腾文哽咽。 “什么,然后呢?”苏离泪眼婆娑。 “她死了。”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苏离眼泪掉下来。 “你伤得那么重,我怎么敢告诉你?” “那她,现在?” “她的遗体也不见了。”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苏离哭得昏天黑地。 安腾文将事情发展经过一五一十告诉苏离,苏离哭的晕过去。 醒来时,正是在顾盼家。床前是安腾文,正趴在床边沉睡。 苏离轻轻起身,给安腾文盖上被子,走出去,满屋子全是鲜花。曾经那个温暖的客厅如今变成花室。不见顾盼,也不见书生,看起来全是暖色调,却是冷得如同下雪天。 “书生刚刚回来了,去接顾兮了。”安腾文在后面站着,柔和的对苏离说道,“师傅说她怕冷,说是如果她死了,就让书生将她放在花丛里,不要棺材,也不要冰柜。” 苏离眼里的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掉。 “师傅她好像知道自己会,会死。”安腾文走过来,从后面搂住苏离,“书生让我带你回苏江城。那边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处理。” 苏离一直抽泣。见过介顾兮之后,安腾文带着苏离离开。 第十九天,林漓带来江罗—— 一个满脸写着严肃二字的男人。 “书生老师,我让我北城这边的同时帮忙找了,但是找不到。” “谢谢。”书生语气惨淡,面色憔悴。 “但是,在顾盼死亡之后,她的毕业答辩,有人去了。”江罗说道,“我询问过当时的老师,是顾盼自己去的,但是怎么想都不可能,因为顾盼她已经被确认死亡,怎么会遗体消失后,还能自己去答辩呢?” “无所谓了。”书生语气冷淡。 “会不会有人冒充顾盼?书生老师,您现在应该将顾盼的死亡证明上交,注销顾盼的身份信息,免得被不法分子利用啊!”江罗苦口婆心的劝谏。 “林漓,把江罗送走!”书生厉声。 “好!江罗,咱们走吧,书生老师现在还没适应,过几天就好了。”说完,林漓带着江罗离开。 书生瘫倒。在地上躺了很长的时间。 第二十天,书生醒来,六点。翻看手机,没有顾盼的消息。出门,介顾兮坐在餐桌前。看到书生起来,笑着将一碗西红柿鸡蛋面推到书生面前。 书生犹豫。拿起筷子吃,面竟全是顾盼的味道,终是忍不住在介顾兮面前无声的哭起来。 “叔叔。”介顾兮叫书生。 “嗯。”书生忍住不再抽泣。 介顾兮走到书生面前,“我可以叫你爸爸吗?” 书生点头,伸手拥抱介顾兮。把这二十天的隐忍,全都用眼泪发泄出来。介顾兮只学着顾盼那般,抚摸着书生的背部,安慰他,道:“爸爸。” “嗯!”书生抽泣得更加厉害。 “爸爸!” “嗯!” “爸爸!” “嗯!” 此时的介顾兮,就像是书生的治愈圣药一般,就算顾盼不在,他也要好好活下去。 送走介顾兮,书生回来将家里堆积的花束全都扔了出去,再将房子变回原来的模样,一切就像在北城刚见到顾盼那般。 书生脸上有了血色,他重新理了头发,清理掉蓄起的胡须,看起来精神十足。任荣看出来书生好转,甚是欣慰。 “我觉得最坚强的是那个孩子。至今为止,那个孩子居然没有掉一滴眼泪,也没有一丝不开心的模样表现出来。他表现出来的都是关心书生。”周倩站在任荣身边。 “倩倩,不说这个了,无论怎么样,只要书生能够振作,咱们就应该高兴。至于顾盼的遗体,找得到话……算了,不聊这个话题。” 林漓带着介茉来看书生,顺道给介顾兮做很多好吃的,书生笑,介顾兮笑,林漓笑,介茉笑。 书生能这样振作起来,真好。 过几天,金开开始往书生家里蹭饭,倒是和介顾兮说得来,书生闷着,不说话,时而笑笑。金开撒开消息网,若是遇见漂亮的年轻女尸,就告诉他,同事以为他有病,他也无所谓,只是希望能尽快找到顾大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