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版权归作者梵说所有,未经许可,不得转载。 靠近车尾处一扇车门,一个矫捷的男人身影巧妙得避开了背着长.枪来回巡逻的日本兵,溜进了车厢。 小鸾往胸口一摸,怀表被他拿走了。仰头望起繁星璀璨,陆先生教过她的星座她记得熟,那边是仙后座,这边是猎户座,可惜不能判断现在是什么时辰。 外面的空气比车内清新许多,小鸾刚往铁轨方向走了几步,就被一个日本兵横臂拦住。她便靠在车身,寻思这是什么状况。 [看戏],[你想见的人],[火车],猛然联想起前些天的夜里陆先生获得的[青蚨计划],她一同跟去,日语写就的整个文件,她倒是瞥到了几个词,有[列车],[鸦片]。 啊!小鸾的头脑顿时领悟了,这辆列车是日本人计划诱捕的地方,整个青蚨计划是一个圈套!圈套! 她的头皮开始发麻,晚了,一切都太晚了,行动就在今晚,她根本来不及传递消息。 怎么办?手的指节不自觉地开始卷曲,挠起汗渍浸染的手心。 正在头脑一片空白的时候,易鸣踩在列车伸向月台的铁梯,见到暗夜中倚靠军车旁的小鸾,晚风吹起她鬓角和额头的碎发,他几乎可以想象长睫毛下灵动的杏眼如何婉转留情。 他今晚很高兴,朝她走去,趁着她发呆牵起她的手,带她登上车厢。 随他走过三节车厢,突然脚底一阵晃动,惯性的作用她一个趔趄,下意识扑进他的怀。红彤彤的害羞表情好似那次礼查饭店的小巷,她逃走了,他放手了。 时过一两年,她依然想逃走,他坚决不放手。 他靠在侧面的一扇虚掩的包间门上,她意外扑来,竟将他们带入。 易鸣借势转身,两人倒在装饰并不奢华的床上,滚了几个圈。 他将她压在身下,“千代,求你别乱动,等我回来。” [等我回来。]同样的几个字,从易鸣嘴里读出,和陆先生没什么两样。她一时视线模糊。 “嗯。”她不知答的是对面的人,还是心中的人。 面前的人放低身子,与她唇齿相接。 他走了,将她关在了这个包间。 紧接着节节车厢连动的声音蔓延开来,列车启动了。 小鸾暗暗观察起这个房间,空间不大,床对面是一扇通向外界的小窗。侧面长条木桌上铺着缀下白色蕾丝边的粉格子棉质布,简约却不失雅致。 她望着桌上的几朵白色玫瑰失了魂。 霞飞路1280号,她的房间也有束一模一样的。 这不是客车的头等花厢,这是运货的列车,[鸦片],青蚨计划提到了鸦片,这辆列车有鸦片! 经历过几次行动的小鸾越发肯定,这是易鸣筹谋已久的计划。 列车逐渐开到正常速度,她试着打开窗探出头,外头乡野独有的夏草气息伴着湿热的潮气扑面而来,她甚至看不清离铁轨一米内的地势。 跳车是最愚蠢的选择,她救不了任何人。 她收回头坐在床角又看到桌角的白玫瑰。[陆先生?]难道你在这辆列车上? 噢,不!这是一个圈套,她必须要提醒他离开。 今夜,军统下发的任务是,截获整列运往上海的鸦片。 陆尚已找出青蚨计划,他的任务已完成。这次任务他并不会参与。但他有私人计划,就是救出苏小鸾。他的车跟踪易鸣的车队,直至一个上海郊区的火车站。 南京和上海交界处的一处铁轨附近,一袭夜行衣的月白跟碧微小声确认着,“炸.药准备好了吗?” “放心。”碧微冲他点点头,眼神明亮而坚定。 月白想起张奇对他们说的,“军统针对青蚨计划的行动是夺取鸦片,自用。” “鸦片是害人的东西,必须要销毁,不能为了利益残害自己人。”这一点,月白和碧微达成了一致。 张奇盯着地下室的一觉,笑意逐渐绽放在嘴角,“你们可以选择炸掉。” “军统的详细计划,你为什么要告知我们?”碧微有点疑虑。 “我说过,因为我想为曼君报仇啊。”张奇拄着拐杖,一瘸一拐离去。“日本人不是好东西,政府也不是。一丘之貉,一丘之貉…” 大约过了一个多时辰,列车突然来个急刹车,强大的惯性伴着刺耳的钢轮摩擦铁轨滋啦的声音,小鸾差点从床上摔下。夜深,透过窗口已不能辨别是野外还是站台。过了几分钟,从车厢传来齐刷刷的脚步声,像是很多人下了车。 “怎么回事?”她小心地打开一条门缝,发现车厢内原本好多的日本兵不见了。她大着胆子在整节车厢查看一遍,居然空无一人。 那一刹那,她想着,要不要跟下车,却马上否定了这个看法。因为她看到了车厢连接处的门是开着的,这就意味着,她可以直接通过,走向车尾。 易鸣叫她在包间老实等他,她偏不,偏不合他的意。 她必须要找一切机会离开,她被安置在了车头,那么,关键的所在,便在车尾。 她这么想了,也这么做了。她走过四五节车厢,果然别有洞天。 外表依然是客厢的装饰,两侧却被摆满了木箱,就如吴淞码头的仓库中,她见过的那些货箱没什么两样。 定有蹊跷,她必须要查清。她从发间取下金子打造的头花,别在缝隙中向下压去。木箱的盖便被撬开一个缝隙,她的手刚好能伸进去,掏出一块长方形用牛皮纸包好的东西,她小心打开,金黄色有着油腻质感的,是大烟膏! 果然,这辆列车装载的是鸦片! 突然从她背后车头的方向传来密集的枪声,她的脚下也开始发生偏移,“不好。”列车启动了,而且居然是朝着相反的方向驶去。 她赶紧转身往回走,“来不及了”,列车在加速,她小跑过三节车厢,扭开通向前面车厢的门时,差点从急速行驶的车上跌落。 时而温湿,时而凉意的夏日晚风拂过她的脸颊,原来,列车竟然被分成两半,她现在站立的车厢,变成了车尾,并且离刚才她呆那个包间客厢越来越远。 只是片刻思考,她关好门,又转过身,往疾驰列车的车头走去。虽然参不透这行动的秘密。装着鸦片的车厢被挂着白色帷幔的客厢伪装,里面些许昏暗。 突然她听到背后的脚步声,小鸾不动声色按照陆先生教她的一个停顿的假动作,迅速掉头将后面的人反擒拿,将他的胳膊按在货箱上,“是谁?” 她掰正那人的头,定睛一看,“陆先生?”吃惊一愣,赶紧放开手。 “谋杀亲夫。”他与她开着玩笑,一个反擒拿,反将她按在货箱上。 “为夫教你的,记得不错。”陆尚得意得笑着,“还是不够机警,越是熟悉的人,越要防身才是。” “快跑。”被陆尚按在货箱上的小鸾不忘自己的使命,“这列车是他的陷阱,快跑。” “什么?”陆尚反应了过来,拉起小鸾就往最近的车门跑去。“怎么回事?”他有些不相信,这次军统的行动他虽不直接参与筹划,但也不至于陷入对方购置的瓮中。 他反过来安慰她,“不可能。这次军统的计划周全。马上就会停车,我就是来带你走的。” 的确,这次军统计划周全,日本人怎么会想到,他们用巨石逼停列车,然后安排了另一个火车头对接上车尾的车厢,派人悄悄解开客厢和货厢的挂钩,悄无声息地运走所有的鸦片。 刚才埋伏在巨石附近的军统特工,见列车向后驶去,开始按计划撤退。哪知,外围突然冒出许多的日本兵,将他们包围。 易鸣望见逐渐远去的货厢,吩咐副官井上少佐,“全部抓回宪兵队,要活的,注意防止他们自杀。” “哈伊。”井上立正行礼。 随后易鸣快步登上刚才的车厢,打开包间的门,如他料想的一样,空无一人。通往车尾连接处的门大敞着,他失神几秒,冷笑中带着自嘲,抽出配在左侧腰间的□□,一刀砍掉半边门扇。 他走下火车,抬脚乘上一辆汽车,命令道,“按计划行动。” “哈伊。”司机利落地回复着。 易鸣坐在后座,双眼微闭,双手放在膝前,手指一下一下有韵律地敲打着节奏。 夜里火车在铁轨间运行得不快,赶不及汽车轻便,可以在乡间小路自由穿梭。 向前行进的火车开始减速。 “带我走?”小鸾半信半疑,因为从夜里易鸣的表情来看,他的自信是胸有成竹的。 “相信我。”他抓着她的手多了几分力,掐得她骨节有些疼。“你从车头走过来与我相见,看来老天爷定是向着我们的。” “嗯。”他们站在车门前。 “一会,我们就可以自由了。”他捧起她的脸,亲啄一口。“车马上就停。” 这时,从车头传来女人的声音,小鸾觉得颇为熟悉,“炸.药已经安放齐全了,我们在车尾等停车。” 害人的东西不复存在,日本人要气疯,军统也要气疯。月白心里很畅快,能炸掉这些祸害百姓的鸦片,他是抗日英雄,即便存有私欲,报了杀父之仇。 他同意张奇的看法,“日本人不是好东西,国民政府亦不是。” 三年前的淞沪会战,国民政府的战略失误加不抵抗政策,日本人才得以长驱直入。 “是姐姐?”小鸾认出苏碧微的声音,“林月白?” “小鸾?”碧微和月白同时看到了她。“你怎么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