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中的严冬是严酷的,大风从坝上草原呼啸而下,穿过采凉山和马武山之间的大同走廊,把天地变成严寒世界。
今年的云北少了些白毛风,晴天居多,这又是一个晴朗的日子,惨白的太阳懒洋洋的悬在中天,天地银装素裹,万籁俱寂。
白登山以西的旷野,覆盖着齐膝积雪,偶尔有鹿群在徜徉。为首的雄鹿高大威武,尖利的鹿角枝枝叉叉,警惕的四下巡视,保护着他的家族。
鹿群由西南向东北,慢慢接近一片枯败的密林,积雪很厚,鹿群艰难的在雪海中跋涉,显得行动缓慢笨拙。
鹿群渐渐停止了前进,雄鹿翕动着鼻孔,转动着鹿角向密林中观察,似乎感觉到了威胁。突然,弓弦嗡响,一支利箭从林中呼啸而出,直奔雄鹿而去。
雄鹿下意识的一缩颈,箭簇擦着鹿角激飞而出,发出恐怖的撞击声。雄鹿四蹄高高跃起,向雪地上狂奔起来,鹿群像炸了窝,在雪地上四散奔逃,把平整雪地踏的乱七八糟。
一声唿哨,林中一前一后,冲出两匹骏马,向那头威武雄鹿急追而去。两匹马一黑一白,都是优良的银川监良驹,马上两个锦衣青年,一人头戴鹖冠,竖着两条华美的雉鸡翎,另一个裹着软角璞头,都挽着强弓,口中呼喝连连。
那雄鹿十分矫健,在积雪中一跃丈余,速度飞快。由于积雪过厚,马匹的纵跃远没有麋鹿灵活,虽然马上骑士骑术精湛,距离还是越落越远。
鹖冠青年英气勃勃,站立在颠簸的马镫上,弯弓搭箭,连发两矢。那雄鹿十分机警,不断变换方向,要在高速移动的马匹中的,实在是太难了。
两骑快马一前一后,穷追不舍,不知不觉接近了白登山,距离却越来越远,那雄鹿已经在百五十步之外,越来越小。
璞头青年面色嫣红,娇喘连连,娇声喊道:“追不上了,算了吧。”
鹖冠青年大声说道:“那畜生快力竭了,缀着他,早晚拖垮他。”
璞头青年快哭出来了,说道:“这么跑,会把马匹拉胯的,值得什么?”
鹖冠青年面色铁青,咬着牙说道:“你是说我不如那沙陀小贼么?他12岁猎野猪,某家19岁猎不得一头鹿?”
两人在呼呼风声之中大声对答,大风吹的人几乎睁不开眼睛,那雄鹿已经在2百步之外,两匹骏马粗喘咆哮,已经拼出了最后的气力。
二马一鹿你追我赶,不知不觉已经在积雪中狂奔了10余里,距离白登山越来越近,雄鹿渐渐体力不支,在积雪中的纵跃越来越无力。
鹖冠青年看到了希望,发了疯一样打马狂奔,越来越迫近他的猎物,把白马远远落在后面,而大黑马也只剩下最后一丝力气。
就在这时,从山岩之后突然转出三人三骑,散开呈一个宽大横队,向鹖冠青年缓缓迫来。刹那间,鹖冠青年狂热的心冷了下来,感受到了一丝不妙。
他猛的勒住马匹,战马长嘶着冲出十余步,才渐渐收住马蹄,趟起漫天的白雪。三骑却不紧不慢,呈三面向他包抄,逐步向他迫近。精疲力尽的雄鹿好运临头,一蹦一跳的消失在山脚下。
鹖冠青年勒住马匹,在积雪中踏雪盘旋,很快看清了形势。这三个骑士都是塞下少年,头戴狗皮浑脱帽,吐谷浑短袍,胯下都是强壮的突厥马,都手挽弯弓,显然不怀好意。
另一侧,白马璞头青年已经跟了上来,也已经挽弓在手。
局面很明白,打肯定打不过,跑更不要想了,己方两匹马虽然更加雄骏,但长时间奔驰,已经是强弩之末,如何跑得过生力军。
他有些后悔,自己一时狂热上脑,追猎物太狠,竟没有留一丝马力,谁成想突然出现了马贼,这可如何是好。
白马青年纵马来到他左近,颤声问道:“他们是。。。什么人?”
鹖冠青年沉着脸说道:“是马贼,把弓收起来,不要和他们来硬的。”说着,他把自己的弓也收进弓囊,纵马迎了上去,白马青年只得跟在后面。
两队人马渐渐靠拢,距离20步,鹖冠青年勒住马匹,拱手说道:“三位朋友,既然在这里偶遇,就是有缘,在下并无恶意,都收了兵刃如何?”
少年马贼继续缓辔上前,当先一人笑着说道:“小子要请支衙内到云中驿一游,若衙内不允,小子不敢收兵刃。”
白马青年失声叫道:“是嗣昭!”
少年马贼戴着厚重的浑脱帽,一时看不清面目,但是那少年两手四指裹在一起,黑色的血迹触目惊心,但那布料正是她的蜀锦披肩。
嗣昭马上颔首道:“刘家娘子,别来无恙。”
刘橘娘气往上撞,怒道:“你们这是要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