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娘皮有没有可能告到云州牙城,支使君派遣牙军追击我们。”承诲有些紧张。
建塘摇头道:“这里距离班氏渡口只有不到30里,她的脚力也不行了,云州已经追不上我们,不必担心。”
大功告成,三个沙陀小儿又兴奋又紧张,生怕再出什么变故,只是紧催坐骑,沿着云中大道急急南下。他们绕过云州城,跨过冰冻的武周川,晡时时分到了班公渡。
若是正常时节,他们绑着一个人,可不敢从官渡过桑干河,现在河流已经上冻,他们直接从冰上过河便是。
嗣昭看着冰冻的大河,迟疑的说道:“也不知道有没有冰窟窿,还是要小心些。”
承诲向河面上张望了一阵,跳下马说道:“这个时候冰已经冻结实了,不过要保护马匹,把马蹄子包起来,不然会在冰面上滑倒,年年都有在冰上摔断腿的牲口。”
承诲就生活在桑干河畔,最熟悉这条河,他要这么说,大家自然都不反对。众人收拾好了马匹,这才牵着马,小心翼翼的下到冰面上,缓缓过了桑干河。
过了班公渡,三小儿才长出了一口气,到了这里就安全了。他们都是弓马娴熟的塞下少年,目力甚锐,天气晴好,已经可以看到远处的云中驿。
从班氏渡方向奔来几骑战马,马上都是黑衣军汉,在雪地中漫野而来,三个小儿立马在堤岸上,并不紧张。
不一刻,那队军汉已经来到近前,战马纷纷勒住马匹,激起大片雪花。有人在高声断喝:“嗣昭!建塘!你们几个贼厮鸟,如何这么久才回来,让三郎君好等。”
原来是王恪用帐下纪纲史敬鎔、张万进、张廷裕等,自从云中驿刺杀案发,王恪用立即调了一都云中将士南下,以保证云中驿的安全。
嗣昭自从离了云中驿,迟迟没有消息,王恪用担心他的安全,派出一队队将士去了新城、兴国禅林寺,却没有踪影,他也想到嗣昭可能去了云州,因此安排史敬鎔等在班氏渡,准备接应义儿嗣昭。
史敬鎔等的焦躁,不断深入到云州城南,毫无踪影。直到今天,才看到几个人影过河,纵马过来来看,果然是嗣昭等人,不由得大喜。
嗣昭笑道:“小弟到云州迎客,颇费了些手脚,让敬镕大兄久等了。”
史敬鎔策马围着支镐转了几圈,终于问道:“这个漂亮混蛋是谁?”
嗣昭神头鬼脸的说道:“这位是支家二郎君,你等万万不可怠慢了。”
突厥儿张万进惊道:“入娘的,你们胆子太大了,竟然敢绑了支衙内!”
建塘大笑道:“胡说,是支衙内冒雪来访,你等好生伺候着。”
一众沙陀少年说笑了几句,拥着支镐回到了云中驿。此时的云中驿,和嗣昭离开之时已经大大不同,四周搭起了牛皮营帐,8百名全副武装的黑衣骑兵把驿站保护的结结实实,不时有探马进出,气氛显得有些紧张。
原来云中驿附近已经有不明边军斥候出没,云中军已经处于高度戒备状态,随时可以出击,大同军内部纷争激烈,已经到了开战的边缘。一支横野军,也已经从蔚州开来,驻扎在云中驿以东地区。
其实整个大同军诸州、诸军和诸部落,都在盯着云中驿,一旦双方图穷匕见,就绝不只是几只边军冲突的事情,很可能把所有人都卷入战火。
嗣昭和建塘、承诲参拜了王恪用,盖寓随时在侧,小儿们向三郎君详细回禀了这些日子查案的过程,王恪用听的很用心,不时出言询问几句,三小儿一一作答。
父子问对足足持续了一个时辰,王恪用已经对景教了然于胸,随即命三小儿退下歇息,又和盖寓长久商议,接着又和屠行简密议了很长时间。
天色渐晚,三小儿用了酒饭,身心松弛下来,建塘和承诲早早歇息了,嗣昭则来到李七娘的闺房。
如今的倚翠楼已经是一片惨淡,云中驿已经成了一个大兵营,歌舞舍自然没有了生意。诸伎百无聊赖,聚在一起家长里短,飞短流长。今日也是一般,见嗣昭来了,陈娇娥点了油灯,诸伎则嘻嘻哈哈的告退了。
李七娘见到嗣昭就大呼小叫起来:“你这小人,如何成了血葫芦一般,刚从屠羊肆回来不成,快脱了袍子,在热汤里泡一泡。”
当即不由分说,吩咐陈娇娥去烧水,她则亲手给嗣昭除了衣袍,检查伤势,嘘寒问暖,殷殷之情,让嗣昭心里暖呼呼。
问起嗣昭这些日子的去向,嗣昭大致说了说,李七娘轻轻叹了口气,说道:“这大同军实在是个凶蛮的所在,这么小的人儿就要跟凶人厮杀,这可如何得了。若是在中原内地,正是读读书,贪吃果儿的年纪。”
嗣昭苦笑道:“我本就是中原内地人氏,自幼忍饥挨饿,要让我选,宁可在这里与人厮杀,死也是个饱死鬼。”
嗣昭身上的伤都结个痂,血肉和裹上布都凝在了一起,李七娘蘸着热水,一点一点给他把裹上布扯下来,疼的嗣昭不停的吸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