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顺12年正月,一些沙陀少年已经15岁了,够了从军年龄,他们必须要结束在荒野上晃荡的日子,到沙陀军府造册,成为正式军人了。他们将像父兄一样,服从沙陀军使的将令,踏上边塞轮戍的征程。
建塘、阿噔啜、臬捩鸡、李德珫等将要离开果园了,但嗣昭并不缺人手,更多的沙陀儿看到了果园巨大的收益,看到了趾高气昂的部中伙伴,纷纷涌到木塔山下,要求成为果园的一分子。
嗣昭一一收下,加上一些营田户小儿的加入,果园小儿已经有了50余人,嗣昭是不会让他们闲着的。
从云中回到新城,嗣昭就开始规划果园建筑,他和伙伴们进山伐木,在果园盖起了木头房子,反正山里大木无数,果园的木屋也就盖的格外高大坚固。
除了能容纳数十人的议事大堂,还有酒坊、果仓、望楼、马厩、水硾、炭房、茅厕等等,俨然已经是一个微型庄园。
过了上元节,地坪和梁柱就都搭建好了,上板壁和屋顶还要一阵子,一些重要伙伴却要从军了,有的要去奉城军,有的要去云中军,有的要去天成军,甚至有些要去振武军,小儿们杀了羊,备了酒,就在新落成的大堂给老大哥们送行。
这大堂也没有上顶,但是墙板都上好了,都是粗大原木所制,足以挡住塞下的寒风。众小儿吊起径4尺的巨大火盆,燃起柴薪,宽阔的大堂温暖如春。
这些骁健少年又长了一岁,共同耕作,相互厮打,共同战斗,共同经历困苦,让他们的心志越发坚毅,相互之间的信任日渐增长,兄弟情在他们心中悄悄扎下了根。
如今一些人要离开了,都有些不舍,大家围着火盆,烤着肥美的羊肉,喝着日益醇厚的葡萄酒,气氛有些沉闷,不像往日的喧嚣闹腾。
张污落是小儿中最有学问的人,如今是果园大账房,他管理着果园的钱柜和货仓。和塞下小儿的刚毅木讷不同,他这个人能言善辩,喜笑语,因为他掌握着果园的钱货大权,一般人也不敢惹他。
见大家都不说话,张污落放下酒盏,说道:“七哥、建塘大兄,你们虽然不在了,可是这里永远都是你们的家,该是你们的收益,一文也不会少。”
建塘摇头道:“我们有军粮可食,也不缺这些钱财,暂时留在账簿上吧,也许园子里有用得上的地方。”
阿噔啜说道:“俺家口多,家里粮食不够吃,这些钱粮能贴补不少,不能留在账上。”
张污落点头道:“各人随意吧,这都不是事,跟我说一声就好。”
邈吉烈却看着嗣昭说道:“那些新来的家伙怎么办?果园里用不得这些人,总不能让那些贱户分咱们的粮食。”
邈吉烈挨嗣昭的揍最多,可他知道,嗣昭最爱护他,不知不觉对嗣昭也最依赖。
经过云中驿刺杀案,嗣昭的弓马大大精进,所有人都知道他连续射杀了几个景教徒,猎杀了一头野猪,都对他肃然起敬,如今他说的话越发有分量。
见邈吉烈发问,嗣昭说道:“此事我思量许久了,这块地广大,且水草丰满,宜耕宜牧,既然有了人手,自然要开荒耕种,扩大耕地。”
刘彦琮问道:“还是中瓜果么?”
嗣昭摇摇头,说道:“这塞下之地,水旱交加,年年缺粮,我打算种粮食。”
郭绍古不满的说道:“种粮食哪有瓜果利大,得不偿失啊。”
嗣昭环视左右,坚定的说道:“这塞下之地,水旱交加,一到春天,诸部无不缺粮,大家谁没挨过饿?仓里没有粮食,就算手里有钱,心里也不安。粮食,什么时候都是根本,我们不能光想着丰年,也要想到灾年。”
众小儿顿时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建塘说道:“我赞同嗣昭,果园一到冬春,没有收入,只有支出。那时候我们人少,总能支撑,现在人多了,以后会越来越多,定然支持不住。
若秋天种小麦或者黑麦,春季就有收获,那时候粮价最高,而且新城市上无粮可售,获利不比果园少,如何种不得。”
嗣昭点头说道:“大兄想的明白,可是不能只种小麦,小麦地产过少,粮价虽高,还是填不饱肚子,春天也要种菽豆和大麦,这样仓里才能储下粮食。”
康义诚说道:“入娘的,你是天生的田舍郎,到底打算如何耕种,你说吧,我听你的。”义诚天性言语尖刻,但他年龄和嗣昭相仿,情义最深,最是服他。
嗣昭说道:“我打算开垦三块地,现在先养一群牛,圈在一块地方放牧,到二月底春耕的时候,牛粪就是上好的肥料,我们开垦出来,先种上菽豆,以培植地力。这个时候,我们把牛放在第二块地上。
夏天收获菽豆,我们就榨豆油,豆油在新城市上卖,豆渣做饼,就是上好的牛饲料。待牛粪丰满,我们就开垦第二块地,把牛圈养在第三块地上,以豆饼为牛食。”
阿噔啜问道:“这法子好是好,可总不能都种豆吧,我们又不是养牛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