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污落走上前,抱拳拱手道:“沙陀人不是知恩不报之辈,今日你们是我们的客人,我们只论情义,不提旧怨,请吧。”
安敬思说道:“张家小子你先等等,谁是王嗣昭?”
嗣昭上前一步,他身材矮小精悍,只能仰着头,抱拳拱手道:“在下就是王嗣昭,上次我们几人几骑都没追上你,王某好生佩服。”
安敬思大笑道:“原来你就是王家的南蛮儿,我当是多大的英雄好汉,原来只是个小雀儿,你在沙疙瘩把我弄的倾家荡产,我可要好好记住你。”
嗣昭不动声色的说道:“你若要报复,王某随时奉陪,不过还是那句话,今日只论情义,不提旧怨,请园子里叙话。”
既然沙陀儿以礼相待,粟特儿也不再使气,两帮小儿大步通过壕间通道,走进果园。
安敬思看着通道两侧望楼上的大黄弩,不由得摇头笑道:“你们也太瞧得起我们粟特人了,这大家伙也用上了,难道还要杀人不成?”
嗣昭说道:“这东西不是对付你们的。”
安敬思虽然远在蔚州山中,也知道大同军诸部积怨极深,差一点到了兵戎相见的地步,只是没想到神武川戒备这等严密,就连一个果园都装上了巨弩。
他不再多说,大步走进院内,和一帮沙陀儿并肩登上议事堂,这高堂虽然粗陋,却甚是宽大敞亮,这么多人聚在里面也不显拥挤。
堂上柴火日夜不熄,里面十分暖和,穿着皮袍,不一刻就会冒汗。安敬思赞道:“你们倒也能干,竟然建了这么个所在。”
张污落不卑不亢的说道:“见笑见笑,客欢喜就好。”
刘琠、邈吉烈、李承诲等人牵出羊来,就在院子里杀羊,郭绍古等几个从酒窖中搬出大酒桶,抬到堂上,现开现喝。
粟特儿早脱了袍袜晾晒,嘻嘻哈哈的围着大火盆烤火,不当自己是客。
虽说两部小儿积怨极深,但塞下规矩,既然坐到一个席上吃酒吃肉,那就是客人,没有人会对客人无礼,大家敞开胸怀,吃喝谈笑,倒也不会尴尬。
喝着喝着,嗣昭问道:“你们部里羊马膘情如何,庄稼怎么样,能不能支撑这个春天?”
安敬思摇头说道:“难啊,去年在沙疙瘩,你们捣了那一出,部里的羊群损失不小。好在去年冬天的白毛风不甚恶,羊马冻饿死的不算多,这个时候还谈什么膘情。不过庄稼还算好,去年人手比往年多,若家家都省俭些,勉强能撑过这个春天吧。”
康义诚撇撇嘴,说道:“现在春草还没有出来,去年储备的草料也吃完了,你们拿什么养活那么多牛羊?”
粟特儿火浔碌怒道:“大家都是一样,你们的牛羊就没有饿死的,说什么风凉话!”
张污落说道:“义诚不是那个意思,他是说你们的牲畜反正也养不活,不如换些粮食,如此这个春天岂不是好过些?”
安敬思摇头说道:“这个时候,哪个部落粮食也不富裕,谁也没有草料喂养畜群,谁肯拿粮食换牛羊?”
张污落笑道:“去年秋粮下来的时候,粮价还算贱,果园储备了一些大麦和粟米,你们若肯,我们可以拿粮食换你们的牛。”
安敬思精神一震,问道:“你们要换多少?”
张污落张开手掌,说道:“牤牛15,母牛80,一头牛换3石麦,或者5石粟。”
火浔碌失声叫道:“这么多?你们到底有多少粮食!”
安敬思却摇头道:“春天马上就要到了,母牛很快就会怀上牛犊,这时候粮价又高,你们盘算打的不错,我们不换。”
张污落说道:“话不能这么说,就算我们换了你们的牛,我们又用什么养活?只能用粟米当饲料,这又该如何算本钱?”
安敬思说道:“我们吃不起麦,只要粟,低于7石2斗我们不换。你们莫要趁春荒讨便宜,就算我们要换,老族长不肯也是枉然。”
于是,激烈的讨价还价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