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过后是紧锣密鼓的期末考复习,阮萌萌借了班上学习委员的笔记复印,两年后的高考已经确定美术生艺考,政史地三科要背的内容很多。 焰火晚会那天后,阮萌萌和陆征远偶尔会聊上几句,感觉和以前没有什么变化,大课间操偶尔碰上时还能挥挥手笑一笑。 但两个人一个理科实验班,一个文科美术生,交集实在不多,除了偶尔约一把游戏外,真的越来越没话可说。 阮萌萌总不能和他说最近饭上哪个爱豆,小鲜肉好帅好稀饭。某本小说里的男二对男主好好哦,基情满满,怀疑拿错了女主剧本,男主男二干脆在一起算了。 说这些,会是满屏的尴尬吧。 至于另一边的何意阳…… 阮萌萌完全就摸不懂他的套路。 两人在一起她还是经常被损被怼被劳役的那个,何意阳私生活上的事也常常依赖她。大到公司那边传来资料的打印扫描及归档,小到物业这边的水电网管理费。 杂七杂八的事,都让阮萌萌去做,何意阳不是书桌前刷题就是办公桌上敲电脑。 美其名曰: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呵呵,你何意阳不累,她阮萌萌可从没歇着。 与以前不同的是,何意阳有时候会变得怪怪的。 比如早上起来会等在电梯口催促她快些,以前可是看她没出门半秒都不等的就走人;再比如中午点外卖的时候,他点了她爱吃的菜,阮萌萌受宠若惊他居然知道自己的喜好。 变化最大的一点,就是只要他们两人在一个空间,何意阳就喜欢喊她过去。 摸一下她的头,掐一把她的脸,或者说手冷,放在她的肚子上要暖暖。 学校高冷疏离的男神会长,回家后秒变傲娇、黏人、吃阮萌萌豆腐的居家小哥哥。 真是……一言难尽的不会拒绝,只想宠着他。 阮萌萌起先还面红耳赤,后来都算了。 她不乐意也没办法,何意阳两手一抄,就能把她箍坐在大腿上,下巴一扣双手一圈,人形暖炉和干正事两不误。 一身泡泡肉白长了,对何意阳一点重量感的威胁都没有的。 时间过得很快,期末考三天过后,学校给高一放三天假,高二放两天。 放假第一天,阮萌萌裹着被窝睡得昏天黑地。 第二天,阮萌萌和陈琳嘉购物广场走一圈,两人都爱美,每个店都能逛好久,寒假补课是不用穿校服的,购买欲一下子就膨胀了。 “嘉嘉,我想去男装看看。”阮萌萌道。 “给海叔买么,”陈琳嘉把手中的衣服给店员示意她包起来,“我也……去看看。” 陈琳嘉现在寄宿,平时住学校无妨,寒假的去处就两个:华雅花园十楼,以前一家人开开心心住的地方,另一个就是顾宅了,和黄莉莉顾威顾廷之一起。 顾威,阮萌萌只是参加婚宴的时候远远的见过一面。 C市首富的面貌普通,身材高大,看上去是那种混在人群里第一眼找不出来,再看一眼又能很快找到,白手起家的魅力和气魄由内而外的震慑。 漂亮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和独特的气质是万中无一的,自然印象深刻。 顾廷之,阮萌萌倒是打过几次交道,仅有的几次还都与陈琳嘉有关。 顾家父子对好友该是不错的,阮萌萌劝道:“嘉嘉,等我们补完课就放假了,你要不要买点年节礼物送长辈啊?” 陈琳嘉正在一面玻璃柜前看袖扣,闻言脸色一僵,随即摇了摇头。 阮萌萌挠了挠脸,“好吧。” 她刚说出口就有点后悔的,她们还是学生,所有的消费都是父母出,即便买礼物也是拿父母的钱表个情。 而陈琳嘉刚刚给自己买衣服的卡,是以前陈父的钱。 气氛一时微妙,阮萌萌后悔得扯了扯陈琳嘉的衣袖。 陈琳嘉噗嗤一声笑出来,“以后再说吧,先给海叔看看,这对六边形精钢嵌玛瑙的怎么样?” 黑色宝石面,看上去大气稳重,对称的六边形也体现了佩戴者硬朗刚正的形象。 “不错的。”阮萌萌道。 导购笑容殷勤礼貌,“两位好眼光,这是最新款还有同款的蓝色,您看一下。” 送给男士礼物的选择实在不多,阮萌萌干脆同款袖口的两个颜色都买了,黑色的给阮父,蓝色的给何意阳。 * 年关将至,腊月二十八学校终于放寒假了。 阮大海坐在电视机前看帝都台播放的纪录片,一脸感慨的回味,再一拍大腿,决定今年过年回乡里的老房子,要和乡亲们一起热闹。 阮大海和何振华是同村的邻居,阳塘镇下坡村,十年前才打通出村口的道,还是何振华私人出资的,下坡村的闭塞和艰苦条件不言而喻。 村长听说他们要回来过年,激动得白胡子都翘起来了,主动提出帮忙打扫房舍,就希望他们住得舒服,也好给同村的年轻人传授些闯荡社会的宝贵经验。 所以,等阮萌萌他们一下车,村长老爷爷就站在村头,一挥手,鞭炮噼里啪啦的响了起来,然后是热烈的鼓掌声。 乡亲们脸上诚挚朴实的笑容,瞬间感染了阮大海父女,眼眶都红了。 “叔。”阮大海抹了抹眼角,走上前和村长老爷爷握手。 何意阳站在旁边,刚下车就被突如其来的声响震得皱眉,别说这样的夹道欢迎,就是迎客的鞭炮,他都好久没见过了。 礼节虽俗,贵在心热。 “唔唔。” 一声细微的呜咽声引起何意阳的注意,他看过去,是阮萌萌,再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便明白了。 好几个穿着破旧的小孩子站在老人腿边,黑白分明的眼眸怯怯的好奇,脸颊上冻裂的一道道痕迹,很明显的被疏于照料。 何意阳摸摸阮萌萌的头,五指成梳顺了顺她的披肩发,“你不是从自家超市整了一车物资吗,等会给他们发。” 下坡村多山地,人口少,青壮年都外出打工,只剩些腿脚不便的老人和留守儿童。 “哥哥,等会我们去赶集吧?”阮萌萌抬头道。 何意阳:“怎么?” “车上带过来的都是自家超市里的生活用品,吃得多,但小孩子穿的衣服没有,”阮萌萌看向泥土路边拣炮仗玩的小孩,脸上都是心疼,“哥哥也没赶过集吧,我带你去玩啊?” 何意阳:“好。” 笑得一脸宠溺,她想要他陪,那就去。 午饭前,何振华也回来了,看到何意阳就踮起脚跟抬手,想拍比他还高的大孙子的头。 何意阳那么大个人了怎么能让人拍头?不要面子啊。 他就躲着跑,何爷爷就追,院子里追了两圈,终是没躲过何爷爷的固执。 旁边围观的阮萌萌哈哈大笑,还帮着何爷爷堵了何意阳好几回,气得何意阳掐她的脸。 何振华也是相当高兴的,从口袋里掏出大红包分给了两小只,勉励几句就被村长派人请去闲唠嗑了。 午饭后,村长爷爷听说阮萌萌他们要去赶集,怕两个城里娃娃被摊贩‘宰’,吩咐自家孙子开家里的面包车跟着去,也当个保镖什么的。 村长家的孙子叫唐斌,比他们大不了几岁,大专没读完就跟着亲戚去工地学开叉车,现在也能每个月往家里寄点钱了。 阳塘镇大集,每逢农历尾数五开集,C市北边九个县的中心位置,交通方便,国道贯通,且东北边有水库,新鲜渔产多。 唐斌指着前方的集市入口,传授经验,“吃食都是干净的,炒货水果想买就买,贵不了多少,衣物玩具的话就要砍价,你两估计不会吧?” 阮萌萌头摇得和拨浪鼓一样,何意阳默不吭声站在那儿。 唐斌伸出一只手,道:“就照开价的五折买,知道不?超过半价的立马走人。” “恩,好的。”阮萌萌煞有其事的点头。 唐斌转身回去,打开车门又嘱咐道:“我在车上等你们,提不动了就打我电话。” 阮萌萌笑了笑,“谢谢。哥哥,我们走吧。” 何意阳揽过阮萌萌的肩膀,在她看过来的时候,淡定道:“人多,别走散了。” 有手机的啊,阮萌萌眨了眨眼。 好吧,哥哥说什么就是什么吧,他能陪着来就是天大的面子了。 何意阳讨厌人群,讨厌喧闹,讨厌脏乱差。 ‘大亏本大甩卖,九块九买不了吃亏,九块九买不了上当’ 在门口就能听见,特别烦。 而阮萌萌觉得好玩热闹,有人情味,他就可以按下心里的不耐烦。 “哥哥,你看,”阮萌萌指着前方的人群,雀跃道,“崩爆米花!” 说完小肥腿一蹦一跳的就往前跑,何意阳伸手去抓都没抓住,不禁愣了愣,笑了。 这和电线上蹲着的胖麻雀一样一样的! 一只黑乎乎的大铁桶在火炉上不紧不慢的转圈,摊主坐在小马扎上盘整玉米、黄豆、黑豆等要崩的五谷。爆米花的铁桶以前都是手工摇,现在火炉旁有个小电瓶,代替了摊主工作。 小小的摊贩,也是与时俱进的谋发展啊。 “崩!”一声巨响,白乎乎圆滚滚的‘洋参米’出炉了,冒着热气和香味。 一位大妈和她身边的孩子喜笑颜开,大妈也不嫌烫,伸手捞了一小把吹了吹,在孩子仰起头来的渴望视线中,捧着喂进了他口里。 何意阳在外围不想进去,听见炸声吓一跳,找到阮萌萌的时候,就看见她眼泪惶惶的盯着穿花袄子的大妈看。 他讶异道:“萌萌?” 阮萌萌回头,声音软绵绵的充满依赖,“哥哥啊~” 不等何意阳再问,便挽着他的手挤出了人群。 过年家团圆,这个概念对华国人来说,春运奇景能充分体现。 兴许是久违的热闹,阮萌萌想起好久都没想过的妈妈,更何况…… 走出人群,何意阳担心道:“刚刚怎么了?” “没有。”阮萌萌摇头,双手紧紧的挽着何意阳的手臂,眼睛亮亮的瞅着他。 自从上次接吻后,阮萌萌会有意识的避免他的亲近,像今天这样少有的黏黏糊糊,何意阳高兴之余,想了想原因。 “萌萌……” 何意阳抽出被挽着的手,转而紧紧搂住阮萌萌,低头在她头顶轻轻印下一吻。 女孩子都是温柔感性的,这话还真是。 在何意阳还未意识到孤独感伤的时候,身边就有人先替他难过了,她的先行一步给了他温暖的力量。 何意阳的嗓音颤了颤,带着压抑不住的感动,“我有你。” 没有了父母,还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