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觅哭也不是,笑也不是,只好轻拍他的肩膀道:“一句话,人之常情罢了。总之,烨烨你以后一定要当个好夫君。”
待他们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后,肖觅直起身去。一抬眸,眼前出现一对水汪汪的双眸,似乎还泛着光,她忍不住抓着小斑斑狠狠地狂亲几下。
肖觅靠在小斑斑的尊臀上,惬意道:“烨烨,有何收获?”
薛烨从怀里拿出一个锦囊,严肃道:“师姐,方才我没到琼瑶楼去,但我遇见个人,他告诉我些事。”
肖觅心不由的微微一沉,认真道:“何事......?”
忽地,一道黑影迅速地从他们面前掣去,与肖觅擦肩而过。
薛烨眼疾手快,拔出腰间的扇子向其挥去,怎知黑影快速闪开扇刀,扇刀打在树上震得落叶满天飘,树干被烧穿一个大窟窿,接着黑影倏地往檀溪镇外的丛林径直飞去。
它竟毫发无伤?!
薛烨的衡阳浮光扇是他父亲薛天的遗物。百家之中,可谓是威名赫赫,一旦注入灵力,扇面会散发着熊熊气焰,三分似火七分似刀,每次挥扇必定百发百中,中刀者的伤口会如被烙铁辗过般火烧火燎。
“追!”肖觅从怀里掏出一枚符篆,朝黑影的方向抛去。她前脚刚往前迈进一大步,就感觉衣襟被什么东西勾着了,回头一看,小斑斑歪着脑袋呆呆看她,它也想去。
好.......可爱!
肖觅意犹未尽地捏它耳朵一下,跳上骡身,把手中系绳绕短,向上一纵,十万火急地朝丛林奔去,薛烨紧跟其后。
倾刻,明明是青天白日,迷雾却在林间缓缓飘逝,目之所及,都看不清楚,周围的阴气四溢,前方引路的符篆隐约闪烁着红光。
肖觅面露难色,手指也微不可查地蜷曲起来,第一反应就是把手中系绳抓得更紧。见她神情有异,薛烨加快脚程,奋力往前一挥,前方的迷雾立即分割成一绺一绺的,斑驳的阳光透过树隙洒下来。
她急忙喊道:“阿烨,这黑影魂识稀薄,不像是怨念重的鬼魂作祟的迹象,我担心是人的魂识,你不可对它动手!”
人们生前附在躯体内的意识为灵识,人死后阴魂不散的意识为魂识。
薛烨“嗯”了一声又回到她的身后。其实他心里时刻怀揣一种不详之心,总觉得眼前这黑影是故意出现,随后更引领他们前行。
不久,四周又渐渐暗了下来,伸手不见五指。
肖觅有些恐惧地畏缩身子,声音打着颤道:“烨烨,你可不可以再......”
此刻,寂静得可怕,世界陷入一片死寂。
她身旁一个人也没有。
肖觅脸色陡然煞白。
她怕黑。
当年,肖沐府是在一个深夜里彻底覆灭。
静谧的深夜,被一道惨绝人寰的尖叫声划破天际。肖沐府大门被强行敞开,为首者魏樊挥舞着血迹斑斑的剑,大门之外一排排的人手里拿着熊熊燃烧的火把,这些人的胳膊上都缠绕着代表剿除异己的黑色裹布,胸口前绘出一只红得可怕的玄武兽。随着一声喝下,他们冲破门槛,屠杀肖氏人。肖觅服了药,脑袋昏昏沉沉之际被人用捆仙索捆绑,再推进西院漆黑的密道里,推的那人正是她不苟言笑的母亲,姿瑾伊人。这是她仅存的记忆,再多的,也不过是战火后尸横遍野的肖沐府罢了。
小斑斑似乎注意到背上之人的惶恐不安状,步履渐渐慢下。
忽然,寂静的丛林里,传来缕缕琴声,缓缓盖过小斑斑零碎的蹄掌声。
这琴声似丝丝暖流淌过心田,徐徐微风拂过心尖,让肖觅感受到一丁点的慰藉。
不知怎么的,她还感到有些悲伤漫溢在心底。
肖觅道:“是谁?”
有个脚步声、却极轻,随着他们的步伐缓缓前行,而他,却不是薛烨。
“那个......我我我的符篆剩不多,要省着用。”
“太暗了,我害怕.......”
这人的足音忽近忽远,脚迈子跨了大步些。肖觅抱着小斑斑大喊大叫,他似乎也就走得更小步更慢些。
肖觅伴着哭腔道:“你能不能说说话......我我......唔我是......真的很”
“我知道。”随即那人轻声道:“别怕,我在。”
刹时,肖觅心中竟泛上来绝无仅有的安心,有些激动、心口更有些温热。从来只有她把这句话说出口,却从来没人对她这么说。
她怕黑的事情很少人知晓,即使说了也没人在意理会。夜幕降临,就是一场漫长的梦魇。她从来不敢把寝室的烛火熄灭,更不喜欢冬天里的夜晚。有些时候,会严重得手心淌汗、颤栗不已,甚至是全身麻痹无法动弹。这些年来,没有一个夜晚,也能说,每一天都无法安然入睡。
肖觅柔声道:“谢谢你。”
直到走出黑暗前,这人和琴声一直伴随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