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元白不动声色的把醉春风掖回袖中,见面前人同样蹙眉打量着自己,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防贼一样看着自己,他咳了声,将手背在身后。
陈怀柔没想到会在琼楼碰到江元白,她从夜市逛了一圈,忽然闻到一股极为熟悉的香气,那味道同宫宴婢女身上的如出一辙,她循着味道进了琼楼。
就在此处,香味消失。
她踹门闯进,看到的竟然是江元白。
“你怎么会在这?”两人异口同声,陈怀柔往前走了几步,在江元白身边站定,悄悄屏住呼吸,闻他身上的气息。
江元白低头看她,皙白的颈项如玉般润滑,小巧的耳朵上缀着红宝石耳铛,浓密的发若有似无的勾着他的呼吸,他往后退了一步,站定。
“你,来这种地方作甚?”
陈怀柔没有闻到香气,有些不甘心,她睨了眼江元白,没好气道,“那你来这作甚?”
她双颊粉红,一双眸眼如同清水一般澄澈,江元白咽了咽嗓子,正要开口,屏风后传来一声柔婉的轻吟,“公子,妾都等的乏了,你何时过来看看妾的胸,又肿又疼,难受的厉害...”
陈怀柔瞪大眼睛,他竟然,到这里来嫖!
呵,果然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陈怀柔不觉笑了笑,连眼神也变得鄙薄嫌弃起来。
江元白身形微晃,却依旧面不改色的看着她,话却是对着屏风后说的,“不急。”
女子盈盈一笑,伴随着窸窸窣窣的穿衣声,屏风后走出一个女子,她的衣裳松松垮垮的勾在肩上,露出胸口雪白额皮肤,柔软的头发随意散着,几缕荡在腮颊,平添了几分媚意。
她瞧了眼陈怀柔,又熟稔的走到江元白身边,柔弱无骨般的靠着他的肩,说话便叫人酥了骨头,“公子,春宵苦短,妾的心都要等凉了,你摸摸...”
说罢,她竟真的拽起江元白的手,往胸部一递。
陈怀柔红着脸啐道,“你可真是不要脸!”
她转身,径直跑了出去。
虚空的手离胸部只有一寸,江元白的眼神在她离开后便倏然冷了下来,身旁女子也施施然穿好衣裳,正色庄容。
“公子恕罪,妾怕被人瞧出端倪,故自作主张..”
江元白瞥她一眼,目光冷厉深沉,女子忙低头,心下紧张。
“这几日都要小心,楼里恐混入不相干的人来。”他想起陈怀柔方才嗅闻自己的场景,她定是在找什么人,且寻到此处断了踪迹。
她嗅觉奇好,尤其善辨花香。
江元白回头扫了眼房间,女子恭敬的站到旁侧,确认无虞后,他提袍跟了出去。
夜市从南街开到北街,繁华喧嚷,吃食五花八门,还有各色手艺师傅捏糖人,雕木刻,塑泥塑,陈怀柔逛到面具摊上,随手拿了个金面鬼脸,她罩在头上,通过那两个眼睛往外看。
游龙走马的队伍敲锣打鼓的自桥上盘旋而下,紧跟其后的人群乌泱泱的涌了下来,她躲避不及,被人挤到河边,脚底悬空,踉跄着眼看就要栽进水里。
有人惊呼一声“小心”,拽住她的胳膊拉进怀里。
陈怀柔惊魂未定,只觉得一股墨香扑鼻而来,她仰头,对上那双沾染了怒色的眸子。
旋即,两手猛然一推,陈怀柔从那人怀里脱身,冷蔑道,“江大人,你不去享受春宵一刻,跟着我做什么!”
她力道大,一下子便把江元白怼到了树上,江元白微微蹙眉,只觉得后脊被横劈开来,火辣辣的生疼。
“无非都是逢场作戏,过了那一刻,也就没了情调。”江元白不冷不热的吐了口气,慢慢站直了身子。
“你可真是矫情。”左右都是嫖,挑三拣四装什么清高。
陈怀柔背向他,懒得多待一刻。
江元白却慢条斯理跟在她身后,也不出声叨扰,只是单纯得跟着,直把陈怀柔所有耐性耗尽,她猝然回头,恶狠狠的瞪着他一脸无辜的样子。
“你到底想做什么!”
她握起拳头,掰的手指咯嘣响。
“月色甚好,只是想跟你看看这份好景致。”
陈怀柔怀疑江元白被鬼附身,要不然他怎会说出这样没羞没臊的话来,她所认识的江元白,高冷到目空一切,更别说与她赏月逛街。
她被气得一时语塞,只愤愤吐出一个“脏!”字。
游龙的队伍浩浩荡荡的带走了大批人群,略显空旷的河畔,慢慢走来许多手执花灯的男女。
他们将花灯放到水里,便虔诚的双手合十,许过愿后,各自开心的低声交谈,眉眼间全是欢喜的模样。
陈怀柔想起多年前在齐州,为杜幼安庆生。
杜幼安有个紫铜匣,每年生辰受邀的客人都会把写有心愿的纸笺塞入其中,待日后重逢,将紫铜匣打开,看心愿是否达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