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陆从容睁眼就看见一张裹着重重纱布的脸,将她吓了一惊,下意识的劈手就斩。
“恩人饶命!”裹着纱布的人立即跪下。
陆从容的动作顿住,她端详眼前这个纱布裹满全身,只露出两只漆黑的眼睛,身上还穿着她衣服的女子,莫非是昨晚捡的雀鸟?
尚影清澈的眼中出现一丝忐忑,她道:“对不起,恩人,我实在没有灵气了,就借了你的衣服穿,等我灵气恢复,能自己捻出衣服了,就立刻还给你。”她顿了顿,清澈如泉的眼中出现哀伤:“被我穿过的衣服,恩人大概是不会要了,我重新给你买罢。”
陆从容揉揉太阳穴,起身下床,尚影立刻凑上来给她穿鞋,陆从容急忙将脚缩回床榻上。
她清楚的看见,尚影的动作顿了顿,那双如林间幽泉般皎洁的眸子染上哀伤,她退后几步,与陆从容隔开距离:“恩人,我身上不脏的。”
语气柔柔,卑微到骨子里。
陆从容皱了皱眉,不喜欢她表现出来的极度自卑,但她还是道:“我没有让人穿鞋的习惯,那套衣服送给你了,不是因为你脏,而是因为我想送给你,明白吗?”
尚影这才笑着猛点头:“我来给恩人更衣。”说着就要上前。
陆从容又退了几步:“不必了,我不喜欢,你也不要叫我恩人,我叫陆从容。”
从前为凤凰明王时,她的吃穿用度都有专人打理,穿衣汲鞋,自然不用自己动手。但那是陆昭,是那个历经千辛万苦成为凤凰明王的人。如今有人来给她更衣,她反倒会觉得不习惯。
没想到尚影还是垂着头,重重纱布里露出的手指不安的摩挲着:“不敢直呼恩人名讳。”
陆从容叹了口气:“还没吃早膳吧,我去拿回来,你在这里等着。”
尚影道:“我去吧,我去给恩人拿早食。”
陆从容将店小二放在门口的清水抬进来,简单的漱口净面。就开始束发,她嘴咬着青色绸带,将柔顺的青丝悉数拢起,给自己挽了一个简单的高马尾:“你别去,我去就行了。”
咬字有些模糊,但还是能听清楚。
“好吧,我不去,要是我出去,一定会吓到别人的。”尚影垂眸,神色哀伤。
陆从容知道,自己的无心之话,又伤到这个极度敏感且自卑的人心了。她将青丝束好,边缘的碎发用彩绳辨成小辫子,一并拢了上去,除了一些较短的碎发实在弄不上去,就让它散在额前。
扣上发扣,最简单的束发也就完成了,她转过身来,道:“不是因为你会吓到别人,是因为你身上有伤,出去吹风不利于你的伤口愈合。”
她等着尚影的反应,却没想到这只雀鸟盯着自己看,眼神中的惊艳和羡慕几乎溢了出来。看得陆从容都有点不好意思了,她今日束的发很简单,没有什么多余的装饰。尚影的反应,好像有些过了。
“恩人,你长得好漂亮啊!”
尚影的溢美之词直白且纯粹,陆从容是女子,听到有人夸赞自己肯定是高兴。但是凤凰明王何种恭维没见过,比这夸张数百倍她都能安然受之,心绪不变。
她神情沉稳,穿着一件窄袖缎青色衣裙,腰间围着缀满黑金装饰的腰封,上面系着一条小链子,链子上扣着一柄黑鞘匕首。这还是岳凌给她防身的,她带上与之匹配的护腕。
磊落凌厉,英气十足。
她启门出去:“在这等着,我很快回来。”
陆从容去厨房,还是没忘了给顾长砚拿一份,他早就醒了,正坐在桌边看书。重华师祖和另外两位师祖不一样,对闲逛没有兴趣。
顾长砚接过早膳,脸上没有多大表情。
倒是陆从容看见他握在手里的一卷书,问道:“师尊,孤云城这么热闹,你就不出去逛逛?”
顾长砚神情淡淡:“没兴趣。”
陆从容又道:“是不是没人陪你,等会儿吃了早膳,我可以和你一起啊。”
顾长砚眉间拧出一道褶,似乎已经想象到两人一起逛街,陆从容到处叽叽喳喳的样子,不甚美好:“更没兴趣。”
陆从容:“……”
顾长砚正要关门,忽然看见陆从容今天的装扮有些不同,干练了不少。他俊眉拧得更深,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阖上了门。
陆从容好歹也是女子,当然能看出顾长砚眼神里的嫌弃,他肯定是觉得这身衣服丑。但他又没有评判别人着装的的习惯,所以只能做些表情,然后阖上门,眼不见为净。
你觉得丑,别人可觉得好看!陆从容这般想着,带着早膳回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