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夫郎手里捏着饼,大概是饿的极了,咬了一口边吃着边出来把楚江卿带了进去。
“你也悠着点儿,毕竟还是一个孩子。那么逼他也不是个事儿。”离肃回来训了程蒙一顿。
他们两个大人,怎么说就怎么说了。可是楚江卿一个孩子,而且现在还是他们两个人的小哥哥,如今被作为弟弟的程蒙这一番训教该有多难受?
“搞不好这孩子该觉得收养他只是母父一厢情愿罢了,没准他现在就想着咱们两个就是排挤他呢?小孩子的心思细腻,你怎么也得照顾这点儿。”离肃这种被收养的孩子才深有体会。
“不,不是吧?”程蒙已经惊成了一只鹌鹑。
天,他一个糙汉子。二十来年他就没想过这么复杂的事儿。再说了,上辈子他还没来得及有孩子就没了命,天晓得怎么和孩子相处。
“可是,那村子的二狗子一样是孩子,他也没这种心思……那叫啥?细腻?”程蒙苦恼的挠头,他的那些玩伴也没这样啊?
“那是啥小皮猴?一个个的小土匪。爹娘又疼又亲的,这和大哥一样么?那不是孤儿又寄人篱下过么?”离肃有意恐吓程蒙道:“搞不好他现在就觉得寄人篱下了。”
真是醉了,程蒙曾经以为只有哥儿和女人的心思是最需要照顾的。他们汉子不打不相识的,大大咧咧的就过去了。小孩子给点儿玩物,好吃的也就中了。
现在他才知道,感情这小孩子也是哥儿女人那队里的,要时刻小心保护着。
再去看看楚江卿那略显苍白的小脸儿,程蒙更是一阵心虚。
妈耶,怂的一批。
而楚江卿不愧是官场出来的,心理强的厉害。他现在已经没什么事儿了,只是被程蒙的眼神瞧得一头雾水。
什么情况?他还想教训自己不成?
楚江卿憋气,沉下小脸。呵,他这当哥哥的,是时候抖抖威风了。
然而威风是没抖起来,鸡皮疙瘩倒是抖下来不少。
程蒙这一顿饭,又是给他夹菜又是一脸关爱弱小的看着他。楚江卿真是被他看的毛骨悚然,他居然有种程蒙是不是染上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的错觉。
相反,程夫郎和离肃在一旁看的可是欣慰不已。有种自家儿子(男人)终于开窍了的关系感。
吃完饭,离肃把程夫郎哄去睡觉了。剩下程蒙和楚江卿两小只就开始挖陷阱。
木刺刷毒,洞上盖土和草。用药粉盖去陷阱上的人类味道,程蒙这一手做的特别顺。
树上挂网,绳子绕进草里做了一个又一个陷阱。只要这狼进了这片地方,就没有逃出去的可能。
最后是大砍柴刀和匕首,一人一把。而哄着程夫郎睡着的离肃也手里提着一把菜刀出来了。
“子言你进去看着点儿母父吧,别一会儿有声音再惊到母父。”程蒙压低了声音说道:“我和大哥去把那畜牲引过来,你照顾好母父。”
说罢,程蒙又检查了洞外的火堆,火堆的火的正好。离肃那有长木棍,等那狼来了,让他把火堆扬起。让碳火烧在洞门那,狼怕火,自然不会进洞。
离肃下意识的拽了拽程蒙的衣袖,最终还是抿唇低声道:“你们要小心。”
“嗯。”两个人点点头,随后转身去了林中。
楚江卿面上一派冷静,其实他的心脏已经跳的快蹦出来了。恐惧害怕还有紧张。
楚江卿从来没觉得这林中有这么可怕过。
“记得,一但你觉得背后发凉,汗毛直立的时候就是那东西已经盯上你了。”出发前,程蒙曾嘱咐楚江卿“一但有这种感觉,你立刻提醒我,千万不要跑也不要大叫。”
碰上过野狼的人都知道,那东西离人很远的时候人就会有感应似得感到恐惧。
这是猎物对捕猎者的天生畏惧感,同样也是一种提醒。
就像林中见蟒,不要回头也不要跑,只管往回走。它会跟着你,直到它觉得可以的时候才会离去或者吃掉你。但却不会从一开始就暴起杀你。
楚江卿一直觉得自己的运气不好,这次也是一样。从脊背到脖颈,突然而来的凉意,还有那犹如实质的视线让楚江卿呼吸猛的一窒,心脏骤然揪紧!
程蒙就在他的前方,楚江卿僵硬着手指拉了拉系在两人胳膊上的绳子。
感到绳子动了,程蒙不动声色的转身。果然,离楚江卿越近就越觉得毛骨悚然。
程蒙利落的握住楚江卿冰凉的手,带着人往林子外走。余光却一直瞥着斜后方那双绿色的眼睛和不小的黑影。
或许是忌惮两人手中的刀,那狼一直跟着他们往出走。
待到离林边不远处时,身后的黑影突然消失了。
恐惧迫使一股热流从他们的身上炸开,楚江卿更是大脑一片空白。早就经过无数次死亡的呼唤又幸存下来的程蒙挥手冲着楚江卿左边就是狠狠一刀。
大张着嘴巴的独狼被迫扭身踏上一旁的树,后腿一蹬闪电般的扑向了程蒙!
程蒙挥手把系住两个人的绳子怼进了那张腥臭的嘴里,独狼咬住猛甩头,楚江卿就被他甩到了一旁滚了两圈。
绳子也被它咬断,程蒙握紧柴刀向它砍去。独狼利落闪开,它太快了。
但是更快的是楚江卿。不是它死就是自己死,想要活下去的欲望逼使楚江卿一个飞扑扒住了树干上的绳子狠狠的一拉!
边角坠着石头的绳网快速落下,将跳起的独狼罩在里面。
程蒙快步上前猛的一刀砍下,独狼扭身避过要害,撕裂绳网冲了出去。
程蒙也快速的往外冲去,那畜牲冲向的方向正是山洞。
离肃一早就听到了惨叫声,他估摸着两个人是得手了。但是保险起见,他还是等在了洞口,紧握着菜刀。
周围除了风声就是柴火烧的噼啪作响声。还有不时传来的虫鸣,以及喘气声……
近在耳边的第三道呼吸声!
黑影骤然落下,离肃面不改色一刀劈过去鲜血四溅……那一刀正中独狼的脖颈。
独狼的身体跌落在地,踉跄着挣扎一番才不甘的咽了气。
离肃拎着菜刀,谨慎的上前检查它是否死透了。
这都是拜自家蠢男人所赐。当年他翻山越岭的去找他的尸骨,土匪强盗哪个不是穷凶极恶的比这野狼还要狠毒?
更何况这还是只伤了腿的狼。
离肃能在那时活下来,便也能在这时活下来。
“哐当……”看见浑身是血的离肃,程蒙的心脏都要吓停了。
他几乎是要飞起来的冲了过去,颤抖着双手摸索着离肃的身体,检查有没有哪里受伤。
离肃眯起眼有些愉快的看着吓得脸色青白的程蒙。
他知道自己有哪里坏掉了,在上一世他得知程蒙战死的那一刻就坏掉了。
那里修不好的,只有他的夫君疼爱他保护他或许才能慢慢的填补上那一处破损。
“有没有哪里疼?哪里不舒服?”程蒙抖着手,甚至不敢去碰离肃脸上的血。
他怕那是离肃的血,怕弄疼他。
“我没受伤,夫君你帮我擦擦吧。”离肃不顾脏污的把脸颊贴在程蒙的掌心上。
磨蹭着,撒着娇。他就是想叫夫君,就是想要夫君疼他~
“那就好……那就好。”程蒙悬着的心猛的落了下去。
他掏出怀里的手帕,拉着离肃进洞端了热水去溪旁,去给离肃仔细的擦拭身上脸上的血迹。
离肃的衣服上也有不少血,程蒙索性让他脱下外衣穿上自己的衣服。然后他只穿着里衣蹲在那给离肃洗衣裳。
离肃那重新被擦干净的白皙小脸儿歪向程蒙那边,嘴角含笑的看着自家男人为他洗衣裳。
“冷不冷?”泉子旁边的风带着凉凉的水汽吹过,还有树荫遮蔽了暖暖的日光。
程蒙怕离肃冷,抬手给他紧了紧衣服的领子。他没叫离肃去太阳地等他,因为他也害怕。
他现在满心想的都是如果离肃失手没砍到那狼怎么办?
是他莽撞了。
楚江卿说的不无道理,或许有时候退一步,那难关会更容易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