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笙的脸上语气中,没有一丝一毫难过。 苏御卿却是明白,这段话里包含了太多太多内容。 神魔最后一场大战以双双陨落收场,他的父母不用想也是死在了‘她’父母之手,而‘她’的父母,自也是丧在了他父母的手中。 如此不共戴天的仇恨,当真是难为他与她还能偶尔调情。 缓缓将手从他手中抽出,心情有些低沉。 她很想控制自己这股反常的情绪,很想控制自己不自觉就会望向他的眼睛,很想控制自己因他而乱了的心。 偏偏越想回避这种感情,越被这种感情缠绕着,难以挣脱。 “既然这小家伙原是你母亲的,为何你不与它签订契约,反而给了我?” 见她神色落寞,浮笙便想要靠近她一些,告诉她自己的心思。 只是最终还是理智占据上风,将冲动忍了下来,只道“…我想,你与它签订契约会更合适些。” 也不知算不算解释的解释,于苏御卿听来并没多重要,便没有继续追问。 两人带着‘小雪貂’往外走,而在这会儿功夫里姑苏誉与姑苏文已合力将洞口重新扒开,供四人顺利出了洞穴。 而后四人分工将地洞彻底填平,使得地面看不出丝毫有过洞穴的痕迹。 毕竟兽王出世势必会引来他人争夺,苏御卿则更是深知‘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甚至有几分疑虑浮笙是不是故意要她接这块‘和氏璧’。 不过这小家伙也算是个逆天的外挂,说不定以后真有用处。 总比落到别人手中,反过来有这么一个外挂对付自己要好。 如今找到兽王,只差寻来药草炼丹。 好在姑苏誉进森林前就将药材备的七七八八,只差几味需现采才可以使用的药草就能炼化。 于是众人分头采药,寻了处没有妖兽打搅的地方,由浮笙设法做丹炉。 三日后待药草齐全后,浮笙取了‘小雪貂’一滴血与药草融合,姑苏誉便一改往日的不靠谱,全身心投入进了炼丹之中,姑苏文则在一旁负责打下手控制火候。 至于苏御卿,她既不懂法术也不懂炼药更不懂火候,抱着‘小雪貂’全当做是来参观的,这时就很想挥挥手喊一句‘同志们辛苦了’,一想到这三人迷茫的表情,她就忍不住的笑出声来。 浮笙知道她又在想些奇奇怪怪的事情,造好丹炉后就去猎了只妖兽来烤,苏御卿好笑的望着他,他这可算是在堵她的脑洞? 毫不在意形象的挨着浮笙坐下,盛夏燥热唯有他身边舒爽。 浮笙便笑她冬天定离得他远远的。 这话本是调侃,从他口中说出却带着丝凄凉。 苏御卿的心也一紧,很多话卡在喉头,说出来暧昧,咽下去不甘。 千回百转后半开玩笑的将胳膊肘搭在他肩上。 “浮笙啊,你说我什么时候才能打得过你?” 闻言浮笙也半认真的模样回答。 “待你熟悉了体内全部力量。” 原本这时的神女就比浮笙要强,不过是她无法全部运用而已。 只是如今已能掌握五层,想来不多时就能全部掌握… “那时我们就该分道扬镳了吧。” 她轻轻地喃出,撇过头去。 难得浮笙没有说话,两人间一片沉默。 姑苏誉虽武力废材,炼丹方面却天赋颇高,很快就已将丹药练好。 只见那颗丹药呈赤红色,散发着淡淡柔光像颗红玉很是好看。 “这么快?” “当然了!” 姑苏誉非常得意的将丹药收好,朝浮笙与苏御卿抱拳一礼。 “延寿丹一事多谢公子与苏姑娘了,我与胞弟决定速速回去处理一干事等,这是我府信物,若有事大可来找我,我定竭尽全力相助。” 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块雕刻着姑苏誉三字的墨色令牌塞进了苏御卿手中。 苏御卿没有推迟,她本就是为了这个才帮他。 小说中这令牌可是给了男主,如今让她得到,不知能不能改掉那炮灰的命运。 “兽王出世一事,还望姑苏兄能够隐瞒。” 姑苏誉一脸‘我明白’的模样,郑重问道“不知对外宣称我猎得了兽王元丹并炼化成为丹药可妥?” 苏御卿笑着,那小‘雪貂’便从怀里钻了出来对着姑苏誉歪头,煞是可爱。 将‘小雪貂’重新摁回去后,她才点了点头。 “没问题,只是要给姑苏兄添许多麻烦了。” “苏姑娘又与我见外,不是苏姑娘说的,我们是朋友嘛。” “好,那…一路顺风。” “嗯,再会。” 与苏御卿道别过后,姑苏誉与姑苏文又对浮笙一辑,丝毫没有因为他是魔便疏离。 浮笙话不多,也道一路顺风。 目送两人越走越远,直至看不到身影,苏御卿才坐回原地。 朋友二字太过奢侈,她很欣赏姑苏誉,但若说做他的朋友却是愧不敢当。 她从头到尾都在算计他,姑苏誉虽耿直却不至于真那么傻,多多少少也能猜出她图的就是这块令牌。 偏偏还是这么信任她,将令牌给了她,当她是朋友。 姑苏誉与她终究不是一路。 苏御卿叹了口气,指腹反复摩挲着上面的花纹,还是与浮笙相处来的更轻松,毫无负罪感。 浮笙望着低头沉思的苏御卿,只觉那块令牌太刺眼,可他有什么理由又能以什么身份来管这些? 不知什么时候苏御卿已经收起令牌,转过头来与他对望,轻声唤着他的名字。 “浮笙。” 浮笙回过神“嗯?”了一声。 苏御卿噗呲就笑了出来,只是越笑越不舒服。 “没什么,我就是想唤唤你。” “…” “浮笙我难受。” “可是伤口疼?” “不是啊,我是这儿难受。” 苏御卿挪挪屁股,又离他近了半分,手掌摁在左胸口,那里有一颗跳动的异常欢快的心脏。 不等他开口,苏御卿突然间站起了身,快步跑去不远处的花丛,又带着满头草屑跑了回来,手里多了一捧淡紫色的花。 这花的花蜜很甜,她曾在小说里看到过女主采摘这种紫色的花送与男主定情。 当下明知故问道。 “浮笙,你可知这花叫什么?” 浮笙从她掌心中掂起一朵,微微垂眸。 “钟情。” “倒是个别致的名字,那这玩意是无毒的吧。” “无毒,怎么,你要吃?” 他可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还吃花了。 见浮笙眸光戏谑,苏御卿脸色微红,蹲下身子将手中的花全倒进了木壶中。 “我们做个约定如何,我将它埋进地里,你我的合作若有幸度过今年,能等来年这个时候再来此处,共同饮下花酿,我便告诉你一个秘密。” 说着,不容浮笙同意或拒绝,就以内力迅速在泥地上刨了个坑。 见此,浮笙便去摘了个果子。 随手扔在木壶的旁边如同作伴一般,共同掩好了土。 待做完这些,苏御卿身上头上就不仅仅是有草屑了。 浮笙含笑,倾身帮她拂去发间的草屑与脸蛋上的泥巴。 “如此乱埋也不怕来年找不到,那果子便是钟情花的种子,来年这时只需找到这株花便可。” 苏御卿白他一眼。 “这里有许多钟情花,你怎知哪个是你种下的,你这办法也不怎么英明嘛。” 见她得意,浮笙忍不住就伸手捏住了她的鼻尖,眉心眼角全是化不开的柔情。 “我又怎会像你这么笨,种子早已施过术法当然能找到。” “你又说我笨!” 苏御卿被捏着鼻子,瓮声瓮气的反对,奈何反对无效,便翻身要与他‘一决胜负’。 这一闹,便闹到了夜里。 月光温柔的不可思议,隐隐唤着她被遗忘的记忆。 可惜还是什么都没想起来。 舒舒服服躺在浮笙的身侧,苏御卿不自觉就笑了出来。 “今夜的月色可真好,星星又亮,看着就高兴。” 浮笙悄然握住她的手,喉头微动。 “是不错。” 苏御卿撇过头看他,而地上的草尖尖却挡住了许多视线,只能模模糊糊瞧到他的轮廓。 她想,待到来年她会告诉他,她说今夜的月色不错星星很亮,甚是欢喜。 其实他才是雾里的辰光,梦中的繁花,她荒芜中的心头之喜。 她啊,是在这浓浓夜色里看见他,才如此高兴。 “待到明年,我也会告诉你一个秘密。” 浮笙突然开口,沉而低缓。 以她成长速度,明年这时早就能与他匹敌。 所以那时,喝了这花酿,他与她间的缘分也该到头了。 天下无不散的宴席,钟情花初入口甜,余味苦,正如世间诸多的痴男怨女,所以被称钟情。 这酒放了如此多钟情花,只怕来年苦涩的难以下咽,非将她呛出泪不可。 到那时,许多话说与不说都在这酒中,她会明白他的意思,而他会做与她相同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