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御卿捏了捏那只握着她的手,一个滚身主动窝进浮笙怀中,压在他身上像只撒娇的猫儿蹭着颈窝。 “浮笙…” “嗯?” 浮笙身子不自然的僵住,呼吸都轻的发颤。 苏御卿伏在他耳边,以齿尖咬了咬他的耳廓。 “我就喊喊你,我喜欢喊你。” “…嗯。” “浮笙,我饿了。” “…” “浮笙,你为什么叫浮笙啊…” “…” “浮笙,浮笙…” 苏御卿还在低喃着唤他,眼皮却不断打架,尚未留意浮笙的异样就半梦半迷糊的睡着过去,留他独自难以安眠。 那小嘴里时不时就嘟囔出一句梦话,断断续续的连在一起,大致是在说浮笙好看。 可一男子被女子夸做好看,实在是有点奇怪。 好看…不应该是形容女子的么。 若说好看,她才是他所见过当中最好看的。 见她许久没再出声,平稳的呼吸表示已安然进入梦境,浮笙总算是松了口气。 小心翼翼的环抱住她,就像抱得了整个世界。 “卿卿。” 他也喜欢唤她,不是神女,不是御卿,而是卿卿。 生而为魔,注定遭受厌弃也罢,只要站在六界的顶端,这些屈辱他都会加倍奉还。 人人口中讲着道义,灭魔乃是替天行道。 其实不过是为了自己的私欲,打着正义的旗号发泄。 那这些人正义之士的骨头又有多‘硬’呢? 只要他比他们强,他们就会低下自己高贵的头颅,跪下自己不屈的膝盖,痛哭求饶。 所以他都从未恼过自己的身份。 然而这一次,他第一次萌生出了对自己血脉的厌恶。 如果他是妖族,是仙族,再不济便是个凡人也好,他都能光明正大的拥抱她。 何须顾忌如此之多,也不必怕自己会害了她。 偏偏他是魔族,注定没有这份资格。 “卿卿…” 浮笙伏在她耳边轻唤着,‘小雪貂’则偷偷从苏御卿怀中挤出脑袋好奇的看着他,夜在不知不觉中过半。 若说老天爷略微厚道的一点,大概就是让她能隔三差五靠梦看一波原小说里的隐藏故事。 只是这场梦并没有别的内容,不过是他在梦里抱着神女踉踉跄跄的走,黄沙漫天掩盖住了一路血迹。 终是与天地融为一色,隐匿在月夜。 她站在黄沙中,望着茫茫沙漠心越发沉重,想快些醒来,却被生生困至天亮。 第二日苏御卿心情复杂的从草地爬起身,什么都没有对浮笙说,独自消化着那令她不适的梦。 浮笙早已备好烤肉与果子,待她缓过神,便通知她要往神女宫回赶。 毕竟兽王一事传出去,定会有人不死心的前来查探,万一撞见了那些别有居心的人,虽说可以解决掉,但终归是麻烦,现如今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再从时间上来说,他们也已在森林呆了一个多月,这时回赶刚刚好,也省得神女宫里出岔子。 苏御卿点头应下,然而在森林呆顺了心,哪里会想回神女宫。 待吃过烤肉,喂了‘小雪貂’些果子后,她便又开启走两步就耍赖的模式。 这还没离开原地,先嘀咕上了。 “我不想回去嘛…” 见她又耍赖,浮笙十分淡定,拖着她继续前行。 苏御卿知他对她耍赖有着超乎想象的耐心,于是语气故意拉的绵长,颇有些可怜巴巴的味道。 “浮笙,我不想回神女宫…” 浮笙撇她一眼,不语。 “我不想回去,不想回去不想回去不想回去,那里没有烤肉,还没有自由,我会被憋死的,你忍心我被憋死吗,浮笙啊,咱俩可是好兄弟,你怎么能这么狠心……” 苏御卿扯住他的衣袖来回晃着,不满的撅起嘴巴。 其实她自己心里有数,只是想对他耍一耍。 怎料浮笙忽然顿住脚,认了真。 “那便不回吧。” “啊?” 苏御卿眨巴眨巴眼差点以为自己得了幻听。 她与他不过是闹着玩的,若真不回神女宫麻烦就大了。 当即讪笑两声。 “浮笙你开玩笑的吧,不回神女宫能去哪儿啊你说是吧,我的错我的错,我不闹了,咱走吧。” 说着就加快步伐,快速超过了他,生怕他再说出什么惊人的话。 然而越怕什么越来什么。 浮笙没有动,也全然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不回神女宫可以跟我走,只要你愿意。” 话音一落,苏御卿立刻就愣在了原地。 他与她谁都不敢说出那份感情,并互相保持着这份谁也不说破的默契。 她已然打算将这些情愫压在心底,实在忍不过便明年履行花酿之约时告诉他。 万万没想到的是,这没先表了白,浮笙却先说出了形同私奔的话。 并且,令她有些心动。 私奔,抛下神女宫,再也不管那些破事。 去寻一处避世桃源,过只有两人的小日子,似乎还挺不错。 虽然仅存于想象。 “咳,那,那神女宫怎么办,你的术法不是只能维持两个月吗,到时候若出了事…” 苏御卿揉着怀中的‘小雪貂’,无数想法在脑内转了又转。 浮笙上前,只道“一切有我。” 望着他朝她伸来的手,就像一个巨大的诱惑,引诱她走过去,将手放进他的掌心,一切都交由给他。 她想要答应,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自己的心思。 神女宫表面是神女的领域,实际上危机四伏,各怀鬼胎。 她是疯了才会想回去。 在这森林里就算被高阶妖兽吊打,也比去勾心斗角舒坦。 可是,她不能。 神女宫是个巨大的隐患,她躲得过一时躲不过一世,浮笙的身份也迟早会暴露,天下注定大乱,也注定没有她和他的容身之所,即便他能放下神魔间的芥蒂,即便她也不在乎,但由于血脉原因,神与魔注定像人与妖般殊途,强行在一起会受天罚。 “好啦,开什么玩笑呢。” 苏御卿笑着,亲自拍开了眼前不知鼓起多大勇气才伸向她的手,不敢去看他的神情是否难过,竟有些仓皇的转过身,逃也似的快步走。 浮笙一如往常跟在她的身后,再也没有提起这个话题。 苏御卿便将自己提到喉头的话咽了回去。 她这一路反反复复的想,觉得自己也无需多矫情,穿越一遭,谁知道老天爷还会出什么牌把她命给玩进去。 今朝有酒今朝醉未尝不好,不就是个恋爱吗,一辈子是恋爱,一年是恋爱,一个月是恋爱,一天也算恋爱,倘若这段时间里她与他是快乐的,是幸福的,便值得。 回神女宫后将事情处理完,寻个光明正大的理由出来清闲,她就跟他走。 什么天罚,什么恩怨,只要他没有芥蒂,恋爱便只是两个人的事情。 难得她想透彻,奈何浮笙冷静下来,道了句是他冲动,就再无下文。 回神女宫的路比进森林要顺利许多,中低阶的妖兽不敢冒然攻击,皆是躲的远远的。 于是毫无风波的走了几天,便彻底出了迷雾森林。 两人趁着月黑风高翻回寝殿,浮笙二号与苏御卿二号正尽职尽责的表演,苏御卿望着依靠在一起的两个假人,竟有些羡慕。 浮笙背对着她一挥手,那恩爱的景象便只剩两根头发。 对此谁也没有多言,苏御卿拉过锦被往身上一裹,将‘小雪貂’从怀里揪了出来。 “它以前叫什么?” 这些天也不知道该怎么喊它,既然它以前是浮笙母亲的,应该已经取过名字。 想来它听以前的名字也能更熟悉。 浮笙撩开珠帘去了书案那侧,清浅的笑着。 “你给它重新取一个名字吧。” “…” 苏御卿张张口,不由得多想了一点。 若她唤它以前的名字,难免会勾起浮笙不好的回忆,当即语调软绵绵带着讨好的意味望向他。 “是我想的不周,对不起…” 浮笙一怔,随即反应过来她为何道歉,不由得笑出了声。 “无妨,我不说它名字并非你想的那个原因,而是我根本不知道它以前叫什么。” 他睁开眼睛时也不过是见了母亲与它一眼,都来不及表达情绪就眼睁睁看着母亲倒下,又哪里会知道它叫什么。 原是普通的一句解释,反倒让苏御卿更加难受。 问什么不好非问这个,真是越活越没眼力劲,哪壶不开提哪壶。 在心里将自己暗骂一顿,两指夹起那像糯米团子般的小东西轻轻放进掌心,细细打量片刻,道“以后就叫你雪团怎么样?” 雪团昂着小脑袋,呆了许久才反应过来,开心的在她掌心转了个圈。 那呆萌的模样成功愉悦到苏御卿,顿时就将烦心事忘了一干二净,在它小脑袋上赏了一个香吻。 “还挺通人性的,睡吧,晚安。” “吱吱!” “你不是雪貂吗,怎么学耗子叫?” “吱吱吱吱!(人家不是耗子)” 雪团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