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师瑶的表情管理十分到位,动作也做得恰如其分,双眉皱起,紧咬下唇,脸上带着吃痛又勉强忍住的神情。 杨瑛绣是真的气炸了,“你说什么?” 这群人并非全都是和杨瑛绣一起的,有人看不下去了,将灵师瑶扶起,“你别太咄咄逼人了。处处针对别人只会显得你自己小家子气。” 灵师瑶顺着那个扶他起来的姑娘摇摇晃晃地起来,在心里感谢了一下她的好心。 “不关你的事?你插什么手?”杨瑛绣骂道。 灵师瑶在杨瑛绣气势汹汹的时候,适时地又“嘶”了一声,表现出十分难受的模样,使得杨瑛绣脸色又难看了几分。 “装什么装!”她喝道。 看着她的神情,灵师瑶心里快活极了。暗暗地说,你刚才不是说我诬陷你吗?那我就不客气地如你愿了。 被推下水后穿了一路的湿衣服,以她现在这具身体的身体素质来说,她其实还真感到头脑有些发晕。 周围的人开始窃窃私语,议论着杨瑛绣的不是。她的怒骂并未起到为她助威的效果,反而起了反作用。倒是灵师瑶,真切地阐释了一把什么叫“无声胜有声”。 杨瑛绣见没人站在她这边,丢下一句“你等着。”便愤愤地甩着袖子走了。 灵师瑶向扶着她的姑娘道了谢。一边找了个地方靠着休息,一边感谢她最近补的宫斗剧教程——要先营造好一副敌强我弱的气氛,再出其不意地给出致命一击。 —————— 天色渐渐地暗了,宫中却是灯火辉煌,热闹非常。 太后之寿宴于今夜举行,有美酒佳肴、丝竹管弦。太后一直挂着微笑,座下众人便也更加开怀。 灵师瑶照着别人规规矩矩地,便也没如白日那般有那么多的幺蛾子,一晚上过得安稳平静极了。 太后一向注重休息,动了几筷子便早早地离席。此时宴席还未结束,歌舞仍盛,但众人对此也习以为常,并不感到犹疑。 席间只余推杯换盏、觥筹交错。再一会儿,天色已经完全地暗了下来,喧嚣也渐渐停了,宴会散场,人也散去。 灵师瑶此时的身份是君涧的表妹,并非是皇室中人,便也该离开皇宫,回家去了。 “姑娘,请留步。”忽地,从背后传来了一声喊叫,灵师瑶应声回头,见是一个身形高挑的年轻女子。 “有什么事吗?” “姑娘,太后请您去一趟。”那宫女向灵师瑶颔首,温声说道。 灵师瑶不知所为何事,但既然太后要见她,她去就是了。 随着宫女来到太后的寝宫,太后离席里离得早,却还未睡下。灵师瑶到时,发现卫潜也在,两人皆脸带笑容,正说着话。 “太后娘娘,高姑娘到了。”引灵师瑶来的宫女上前,向两人行了礼后轻声说道。 “参见皇上,参加太后娘娘。”灵师瑶没想到卫潜也在,她对他实在算不上有好感。 “起来吧!”卫潜打量了她几眼,说道。 太后也停下了与卫潜的话,和蔼地笑笑,对灵师瑶招了招手,说:“好孩子,上前来说话。” 太后便开始问一些灵师瑶的情况,诸如几岁了,平日里喜欢干些什么之类的家常。灵师瑶一一回答,话里话外说得一本正经、煞有介事,但实则是在半真半假地睁着眼说瞎话。 她曾问过君涧,关于“高文弗”的基本情况,这样有人问起来时她也不至于打答不上,但没想到君涧却告诉她随意发挥就行了。 “啊?高文弗啊?没有这个人。”灵师瑶还记得当时,君涧毫不在意地给她的答案,让她差点一口血吐出来。 这不是分分钟穿帮的节奏吗? 灵师瑶努忍下心中的无语,提醒道:“那不是随便一查,就知道这是假的了?” “嗯,太后娘娘也知晓你的身份是假的。” “……”灵师瑶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比较好。 “这个主意还是太后提出来的,”君涧不紧不慢地接着说道,“我原本是让你直接用宫女入宫的。” “……”灵师瑶再一次不知道该说什么。 面对眼前这个一切计划的“策划者”,仿佛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一一问起,她也只好现场编造,配合表演。 灵师瑶看了一看一旁在认真听的卫潜,心里想到,难带这是说给他听的?他不知道自己其实是个假冒的? 回忆起之前卫潜对君涧的态度,她又仿佛明白了什么。卫潜对君涧的敌意莫名的大,如果知道自己是君涧塞进来的,怕是不会答应。 在这个方面上,灵师瑶觉得自己和君涧分外有缘,都十分地惹卫潜讨厌。 话动话西地说了一会儿,卫潜忽然插嘴道:“小王爷有意娶你为王妃。” “啊?”什么?她刚才听到了什么? “皇上和我来问问你的想法。”太后见卫潜提起了这个话题,便也开门见山地说出了叫她来的本意。 灵师瑶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甚至没见过那个王爷的面,也并未表现出有什么过人之处,怎么就得了他的青眼了呢? “小女子惶恐,无才不敢妄想王妃之位。”她连忙委婉地拒绝。 “七弟他愿意,倒不存在妄想之说。”卫潜道,”七弟的婚事,朕倒是不追求什么家世,只要他欢喜,你愿意,朕便可成全了这庄婚事。你算来也是母后那边的人,也算是亲上加亲了。” 灵师瑶心内吐槽,要是这桩婚事真的成了,那还真的是“亲上加亲”。这也是他不知道自己就是灵师瑶这件事,要是知道了,那脸得是拉到地底上。 太后拍了拍她的手,柔声说道:“你心里想的什么,说出来就是,别怕,我们又不会吃了你。” 灵师瑶看了看太后一眼,太后知晓她的底细,多少会站在她这边的吧。 她眼睛一转,说道:“禀皇上,文弗心中已有了人,那人与我两情相悦,已是互许了终生。实在不敢对王妃之位有任何念想。” 卫潜眉头一皱,道:“如此?” 灵师瑶点点头 “既是如此,那便再仔细看看其他姑娘即可,今日我见那些姑娘们,也多的是才貌两全的。”太后面色倒是没有变化,依旧如初和煦。 “太后娘娘说得是。”灵师瑶应和。 太后浅笑着对灵师瑶道:“你这丫头我也喜欢得紧,以后无事多在宫里陪陪哀家,怎样?” 灵师瑶心内欢喜,终于到了重点上。如此,她便可以用这个新的身份在宫中做自己的事儿了。 “这是文弗的福气。”灵师瑶弯着眼睛应答。 “皇上,依我来看,封这丫头一个……”太后准头看向卫潜,继续说道,“……乡君,如何?” 今日是太后寿诞,高文弗又和太后又那么一点子亲戚关系,卫潜自然不会拂了太后的意思,便点头答应。 “照太后的意思。”一个乡君,随意给给她也可。 太后满意地笑了笑,对灵师瑶道:“天色不早了,你早点回去吧!明日记得进宫中来看看哀家。” “是。”灵师瑶向两人行礼告退。 太后最后时那一番话着实让她惊讶了一把,她没想到太后竟然还给她一个“乡君”的封号。这虽说只是最低一级,可当她在宫中行走时,也能够方便不少。 灵师瑶退出了蓬莱宫,忽地,眼前一团橘色跳到了她的面前。 “玉……杏?”这身影熟悉得不得了,灵师瑶回忆起它的名字,喊到。 “它怎么会在这里?”灵师瑶暗中嘀咕。 真实身份为君涧的橘猫才从家中跑来,见灵师瑶安然无恙,这才放下心。 化身为猫是一种奇妙的体验,他不用再为平日里困扰他的种种束缚而束手束脚,可以尽情放任自我。 君涧往灵师瑶脚上一坐,耍赖般不走了,发出“喵喵”的叫声。 灵师瑶不知自己为什么就这么招它喜欢,作为一个怕猫人士,和它的孽缘斩都斩不断。 不过她刚刚才托君涧的福,被太后如此帮衬,一时便也不好意思对他的心肝宝贝儿不管不顾,便蹲下来,柔声道:“我带你回去。” 君涧发出“喵”的一声,愉悦地眯起眼睛,等待灵师瑶将他抱走。 然而下一刻,他只觉得脖子上皮毛一紧,就被一只手从脖子拎了起来。 君涧不甘心地挣扎。 灵师瑶长长地忽出了一口气,果然还是不太想接触猫科,她以前见奶奶这样抓过猫,应该没没事儿吧? 君涧:“……”不,他要的不是这个。 灵师瑶走出宫外,有一马车等候着。灵师瑶仔细一看,见那车夫正是于衣。 “表小姐来了。”见她出来,于衣立即从车上跳了下来,取出脚凳,扶灵师瑶上去。 “嗯。”灵师瑶点点头,摆手拒绝了他的帮忙,自己踩着凳子上了车。她将手上拎着的君涧交给他,用松快的语气说,“给,你家公子的猫,,又到处乱跑了。” 于衣两眼放光,“真的唉!”便开心地伸出手去接。 君涧:“……”持续性无语。想到于衣上次对他的“恶行”,他便高兴不起来,在灵师瑶松手的一瞬间,倏地跳到马车车顶上去了。 “随它吧!”灵师瑶安慰着一脸灰心的余于衣。 “于衣,你们家公子回了吗?”灵师瑶见他老是盯着马车顶看,转移他的注意力,问道。 “回了哩,这时已经睡下了。” 灵师瑶撩开帘子坐进了马车。马车虽然外表看起来其貌不扬,但内里却并不寒酸。车内铺着柔软的白色皮毛,其中设有一个小几,上面放着些瓜果点心。 她坐了下来,叹了一口气,怎么君涧这么早就睡了?她还想问他一点儿事呢。 马车“咕噜噜”往前走了,于衣驾车的技术十分娴熟,灵师瑶并未感到半点颠簸。就在她准备翻看一下下午在祝词处发现的奇怪纸页时,外面的于衣却和她闲聊了起来。 “表小姐家在何处?”于衣按耐不住好奇心,问道。 这个问题灵师瑶也不知道。她便停下手中的事,打了个哈哈:“你怎么问起这个了?” 于衣空出一只手挠了挠头,道:“我跟在公子身边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从公子娘亲家那边来的人呢。” “是吗?表哥他没有告诉过你们这些事?” “没呢!连公子的母亲我都没见过呢!”于衣哀叹一声。他与公子年纪相仿,跟着公子时就他就孤零零地一人,只与老庄主为伴,父母都不在身旁。 后来他才听说,公子是已故庄主的遗腹子,父亲已逝,母亲那边他却从未听说过。 此时见到一个相关人士,他按耐了许久的好奇之心终于破土而出,挑了一个两人独处的时候,满怀期待地问道。 “表哥没说的话……这……我也不好多言啊!”灵师瑶道。 于衣顿时有些沮丧,他以前曾询问过公子,公子半点儿消息都不肯透露给他,没想到表小姐的嘴也是一样的严实。 夜间的君府静悄悄的,半数地界都隐没于黑暗之中,灵师瑶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点燃烛火,趴在桌子上,眯起眼睛看起了她之前拍下的照片。 一张张翻看下来,灵师瑶发现了不对劲。之前,她匆匆翻看之下,以为这一叠纸皆是如她看到的那一类密信。但此时,一张张仔细辨认下来,她才发现那些语焉不详的指令才是少数,大多数仍旧是些你侬我侬的情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