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真金屋需要多少金子来修,金堂不知道,但是要给一间正堂镀金需要多少金箔金粉金堂如今算是亲眼见过了。
金堂中了探花之后,还没来得及回颍州去见爹娘,就被李恪留在了潜邸中。
那年秋里谢斓保媒为金堂定下了秦国大长公主的亲孙女,从此变成了皇室宗亲认可的自己人。
也是这时李恪终于在登基两年后,封了谢父为承恩公加赠一品大学士彻底堵住了旁人对谢斓这个皇后之位的议论与窥探。
与此同时谢父以年老为由,拒绝再次进京入朝李恪又以此为由,封了谢洛做县伯。而后越过谢泽给金堂同样封了一个县伯爵位。
表面上看着,金堂是没越过谢洛这个大哥的,但谢洛只得了个伯爵的爵位,除了宅邸、俸禄和御赐之物,也只是身份变了。
金堂却是实实在在的得了实惠。不止得了伯爵之位,还得封号为颖。
这个颖字可不得了,皇帝登基前,可不就是颍王?
何况还特意按他的乳名,赐修金堂一座。这可是皇帝登基后难得的奢侈。
“我方才去前头看了那太阳照在屋子上,刺得我眼睛都疼,”李钺故意做了个挡眼睛的姿势,“不过好看是真挺好看,怪道外头传你是爹娘小儿子,传得有鼻子有眼的。”
李钺说完,又同金堂挤挤眼睛:“如今小舅舅你这乳名,可瞒不住咯!”
“那又如何,”金堂浑不在意的拈了一块花糕放进嘴里,含糊不清道,“总归没几个人敢在我面前这么喊。”
李钺转念一想,还真是这个理,又问:“那小舅舅你预备什么时候让人去接外祖他们进京,你婚事也就在明年秋里吧?”
“早几个月就让人送过信了,爹娘他们说明年预备明年春里启程,等到京城,和我们那时候也差不离,”金堂打了个呵欠,“今儿怎么只有你来?小郡主呢。”
“找她琅哥哥玩去了,”李钺说着又道,“赶明儿去庄子上走走,小舅舅你去不去?”
李钺说着,又补充了一句:“长平也去了庄子上,听说她有心给秦国公府小小姐下帖子。”
金堂本还真不想去,可听见这话,又有些犹豫。秦国公府的小小姐,就是他的未婚妻。
金堂拒绝的话都到了嘴边,忽然觑见李钺捏紧了杯盏的手,手指因用力而稍稍有些发白,眼珠子一转,问:“长平可还请了谁没?”
“我就知道瞒不过小舅舅,”李钺清了清嗓子,“还请了谢大小姐。”
谢大小姐?
金堂稍稍反应了一下,才明白过来,这说的是谢嫦呢。
“我就说,”金堂挑眉嗤笑一声,“请我与你未来小舅母是假,为你打掩护才是真吧?”
“怎么会,”李钺道,“自然都是真的,从没半分假意。”
金堂闻言,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直接赶人。
次日,等走到了地方,金堂才发现,李钺所说的庄子,分明就在自己送给谢嫦的庄子边上。就在他送出庄子给谢嫦之前,这一片的庄子,可都还落在一个北方富商名下。
等再知道李钺已经在此处住了好些日子,昨儿是特意回京请自己来的后,他还能看不明白李钺心里想的什么?
但长平在中间调和后,谢嫦也似乎没那么反感,金堂索性也不去管他们,只是为免生事,便特意和几人分开,邀请了未婚妻周姑娘至果园中相见。
周姑娘也是一妙人,知道要往果园来,便也没戴什么凤钗步摇,着轻罗纱衣,只挑了一件藕色衣裳,头发用秋香色发带束着,脸上虽施了脂粉,却以清新雅致为主,气质明快灵动,见人便先带三分笑意。
“周姑娘,”金堂先拱手喊了一声。
“谢公子,”周姑娘面上微红,却仍脆生生喊了人,认真道,“多谢你前日送来的木樨香膏,我很喜欢。”
“你喜欢就好,”两人走得渐渐近些,金堂也闻到了那熟悉的木樨香,不由道,“我那儿还有,等过几日再给你送些去,到了冬里,再换梅香的。”
两人由香起了话头,便有些收不住了。
周家是老牌勋贵,却不讲究女子无才便是德那套。周姑娘虽不出仕,却也是熟读四书五经,又因无科举之累,于诗文上便有许多不同的见解,天然就有一股子抹不去的灵气。
金堂听她说话,眼睛越来越亮,偶尔跟着说上几句,两人竟是难得的志气相投。
墨书和周姑娘的侍女在后头不远不近的跟着,只见主子们聊得尽兴开怀,半点没有摘果子的意思。两人提着藤编篮子,又不敢上去打扰,索性跟在后面挑熟透的果子往篮子里放,也不至于空来果园一趟。
等到日头西斜,该分别时,金堂与周姑娘心头都涌起几分不舍。知音难觅,只说了这么会儿话怎么能够。
“我送你,”金堂道。
周姑娘点头应下,又道了声谢,随后才迟疑着问了一句:“谢公子何时回京?”
“你是明儿一早就回?”金堂得了周姑娘回答,才又开口,“我自然和你一路。”
金堂说罢,亲送了周姑娘到谢嫦庄子上安置,才回了李钺这边。
及到次日上午,又骑马护送周姑娘回府。
自此以后,金堂除了往国公府上送礼外,还偶尔会请国公府各位公子、姑娘一道出游,或是赏花,或是踏青,三次里,总有那么一两次能见着人。
两人相处得多了,感情渐好。也不再称什么谢公子周姑娘,私下互通了小字,喊得也亲昵起来。
转年春末,颖伯府金堂落成,谢父与徐氏也进了京。还有两三个月便是婚期,各处都忙碌起来,他们这对未婚夫妇自然也不得见面,便只能借书信传情。
白日里金堂要上朝,或在李恪殿中跟着随侍,下值回来后,却常在书房绞尽脑汁写信。
等婚礼真正开始时,金堂两人往来的书信已攒了满满一个大匣子。
“礼成!”
“送入洞房!”
掀盖头、合卺、结发。
直到屋里的人都退了出去,金堂才有些紧张起来。
“我们成婚了,”外头李钺催了两遍,金堂还拉着新妇的手不肯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