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是谁的主意,偏殿里同样悬挂着许多彩色的绫罗。
因偏殿的炭火烧得不如正殿旺,偶尔有几缕凉风吹来,罗幕飘荡起伏,好似幽静蔓延的水波。
就在谢蘅穿过这些罗幕的时候,突然有一只手伸出来将她一把扯住。
她惊了一跳,回头去看,却是白年年。
这位年轻且高深莫测的左丞相鲜少有如此失态的时候,蹙着眉对她说了句:“快跟我走。”
谢蘅想要叫住前面的凤虞,却见司礼监的大太监正在同他交待一会儿上场需要注意的事宜,两人并肩而行越走越远,全然不曾注意到后面的谢蘅已然止了步。
就在她犹豫的当口,白年年又添了句:“尚书府今夜有埋伏。”
寥寥数字,敲得谢蘅心头如有惊雷炸开,她再也顾不得许多,当即提起裙摆跟着白年年匆匆出宫,直奔尚书府而去。
今晚亦是寻常百姓家辞旧迎新的除夕夜,家家户户门前皆挂着大红灯笼,亦有无数人家走上街头赏月、逛夜市。
虽然离子时还有些时候,却已经有心急的在街边放起了炮仗,吵得路人纷纷捂起耳朵,也不管相不相熟,逢人便笑呵呵地互道一句新年好。
那是真正的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
就在这片欢乐祥和的气氛中,一辆自宫里出来的马车疾驰在朱雀大街上。
驾车的青年生了一双狐狸眼,一边高喊着“借光”,一边挥着鞭子催促马儿跑得再快些。
谢蘅就坐在这架马车上,手指紧紧扣着窗沿,指节因用力而泛出白色。
乐游宴的高台上已经空了有一阵子了。
因临近登台的长公主忽然之间不知去向,殿内早已经议论纷纷。
西南王谢衍在座位上静静坐了一会儿,内心无比纠结。
他觉得谢蘅一向待自己不错,有道是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如今他也理应设法替这位四妹妹解围,半晌,他终于鼓起勇气起身对晋帝说道:
“陛下,长公主殿下定是有要紧事耽搁了,不如让臣下先行登场,后续的节目也一并先演下去,等长公主回来了再让她表演也不迟。”
这般建议正中谢邺的下怀,他抬头看一眼谢衍,二话不说便应允了。
就这样,谢衍来到高台上的小案前入座。
头一偏,看到如意公主也抱着她的双月琵琶懒洋洋地走到台中坐下,他稍稍放下心来,从袖中掏出小金剪子熟练地在指间转了一圈。
谢祯很快调好音,再度抬起头来时,眼中已不见先前的懒散轻慢,取而代之的是慑人心魄的锐气与锋芒。
只见她抬起手来在琴弦上那么一拨,曲调未成,杀意已至。
满座宾客悉数噤声,齐齐看向高台之上怀抱琵琶、红裙逶迤的如意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