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裳,如今说这些还有用吗?”于驰的声音渐渐哽咽起来。
“咱们四个,自小一起长大,一起习术,一起捣蛋,一起挨罚,咱们虽是没有血缘关系,但是却比亲兄弟还亲。但如今隋兴遭邪道杀死了,风乘……又背叛了师门……和隋兴一起死在了同一把刀刃下。”
于驰说着,低下了头,忏悔着过往:“这或许就是咱们造下的孽吧,欺骗了傅琛,让他利用自我的通物能力替咱们寻金银财宝,到头来被他知晓了真相,竟还动了杀心。”
再次抬起头来时,他已是潸然泪下:“修道之人,应无欲无求,视钱财为身外之物,但我们破了道,贪了财,这是祖师爷对咱们的惩罚。”
黎千裳听到他这番话后,不禁也陷入了沉默,说不出来一个字。
那日,月空盟上下挂起了白条,放眼望去,已没了昔日的光彩,只有一片雾蒙蒙的灰尘。
而于驰和黎千裳为了避免引起盟内弟子的恐慌,只得将隋兴的死归结为自杀。
以“大长老承受不住三长老叛变的事实,服毒自杀”这个离谱的都不能说服自我的幌子为借口,试图瞒过这一切。
关于风乘的死,他们则是只字未提,所有人都认为他仍被关押在雪牢中,受尽应有的惩罚,唯有风子涯知道。
他的师父,已经死去了。
是于驰前来告诉他的,而这个消息对于他来说,不亚于是晴空霹雳,只觉世界开始崩溃瓦解,轰塌湮灭。
“子涯,别太难过了,他死了……也算是罪有应得吧……”
于驰叹了口气,将那条风乘常带的手绳递交给了风子涯,转身就要离,去,却忽被跌坐在地上的少年唤住。
“二长老,我师父他不可能叛变师门,对吗?”
于驰回过头,望着眼前少年眼眶中的泪,对与不对,他都道不出口。
他又何尝不像风子涯这般设想,设想风乘不会走上这一条道路,一切都是一个误会。
但如今死无对证,尸体不会开口,事实不会重现。
从此往后,再提及风乘,没有人会夸赞他为结界术天才、一代豪杰英雄,只会说他是道界耻辱、月空盟的污点。
“子涯,事实摆在眼前,我们不得不接受。”
于驰半阖上眼,嘴唇微微颤抖着:“按理而言,罪恶者死亡,实属大快人心之事,但不知为何,老夫却高兴不起来。”
“我们没法将他尸首运出,只得将他……将他散作烟魂,消散而去了。”
于驰越往后说,声音越加细微,眼圈红了一半,“此事老夫本是不打算告知于你的,但这走着走着,还是来到了你的屋前。”
“你是他的徒弟,亦是他今生唯一的弟子,你有权知道。”他拍了拍风子涯的肩膀,叹了声气便先行离开了。
唯留风子涯一人在这空荡冷寂的屋中。
他紧握住那根手绳,凑过鼻子嗅着,仿佛还能嗅到风乘身上的檀木香气,豆大的泪珠沾湿他的衣袍。
“师父……”
风子涯不敢去相信,只是这短短的一个夜晚,竟就与风乘阴阳两隔。
他还没来得及问风乘,他究竟是不是真的与邪道士狼狈为奸还来不及将亲手为他制作的诞辰礼物送给他还来不及为他展示自己新学会的阵法。
就是在种种来不及中,他的师父,彻底离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