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子涯脑中的那根弦崩了,他的整个回忆,如同墙上剥离而下的薄纸,一点点撕毁、粉碎,归于消灭。
他开始沉溺在酒的浸泡中,依靠着酒精麻痹自我神经,整日便抱着酒葫芦喝得个烂醉如泥。
他只感觉眼前愈渐朦胧,而自己的身体越发沉重,好似陷入了沼泽泥地,淹过了脖颈,浸入了口腔,快要窒息而亡。
可就在这时,他恍然间看到无边的黑暗处,有人向他伸出了一只手。
他费劲了力气睁开了眼,终是看清了那人的面孔是他的师父风乘。
“师父!”风子涯唤出了他的名字,眼眶里含着泪光。
“子涯,来,拉住师父的手!”
风子涯点了点头,奋力地将沼泽地中的胳膊伸出,紧紧拉住了那双青筋隆结的大手。只见岸边人一用劲,便将他从泥地中拉了出来。
“师父!你没死!你没死对不对!”风子涯再次见到风乘,激动地一把投入他的怀中,就像一个孩童般,放声大哭起来。
而风乘亦是收起了往常的锋芒,紧紧拥抱着怀中人,温柔地抚摸着他的发:“子涯,我已经死了,我们现在处在的是你的意识里,你必须得面对这个事实。”
风子涯沉默了许久后,才停止了呜咽,接受了这一切:“师父,你告诉我,你没有做对不起月空盟的事,是有人暗地里刻意陷害你的,对不对?”他从风乘的怀抱中脱出,坚毅着眼神质问着他。
却不料,风乘下一秒突然狞笑起来,脸色变得骇人:“子涯,你都忘了吗,是你陷害的我呀,也是你亲手杀了我的。”
风子涯一听,吓得一个踉跄跌坐在地上,抱着头大喊:“这绝对不可能!你不是我师父!这是个梦魇……我要醒过来!”
身前人冷笑一声,撕开了这副伪装,露出了本来面目。
风子涯视线紧忙落上他的脸,只是为何这张面孔,却是和他一模一样。
“你……你究竟哪来的妖怪!为何变换成我的样子!”他站起身来,向着那人逼问。
而那人只是咧开了嘴,越发放肆地笑着:“我就是你,你就是我呀!”
“呸!你休想蛊惑人心!”
风子涯不傻,他看得出来,这不仅仅是一个梦那么简单,是有东西趁着他意念薄弱之际给他制造出的幻境。
“你怎么就不信我呢?我是来帮你的。”
那人尖锐着嗓音道:“我们一起相伴了二十年,你的喜怒哀乐,你的生活过往,我通通知晓,没有人能比我更了解你!你现在心里很难受,太多的疑问困扰在你心中,却又无从可知,但我知道啊,我能告诉你一切。”
风子涯看着向他越靠越近的“自己”,畏惧地往后一缩,好似走来的是比魑魅魍魉还要可怕的邪物。
“我没有什么困惑,更不需要你这个妖怪来这胡说八道!我警告你,最好立马将这个幻境破开,不然……”
“不然什么?像杀死风乘一样杀死我吗?”
“你闭嘴!我不想听你的疯言疯语!”风子涯捂住自己的耳朵,闭紧了双眼,试图以此来逃避眼前人的蛊惑。
而那人见状,勾起别有深意的笑,犹如一道风,只是眨眼的功夫,就来到了风子涯背后,用他那双冰冷的手,扶住了风子涯的眼睛。
“既然如此,你就自己好好看看,那些你不知道的事情吧!”
在被那人捂住眼后,风子涯看到了一些从未见过的画面。
连绵不绝的高山,身着兽皮的山匪,红绸喜袍的男女,而那位新郎官,就是他的师父,风乘。
后来,他的师父离开了山寨,与他拜堂成亲的女子怀了孕,诞下一婴孩。
画面本是祥和,却忽变成一片血红,残肢断骸,山匪全被身着兵服之人屠杀干净……
再后来,他看到了他的师父抱着一个粉嘟嘟的婴孩离开了那个地方,来到了月空盟,抚育他长大,传授他道理,和他以师徒身份相称。
“这……这是师父!那个孩子……是我?”
“嘘,不要说话,接着看下去。”那人将手指放在唇前比了个“嘘”的手势,轻柔着声音打断了他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