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皇帝要处理的‘政务’,此刻正抖抖索索地跪在地上,“奴才,奴才参见圣上,圣上万寿无疆。” 皇帝见他这副和旁人无异的害怕模样,心里就已经有些不悦,但还是伸手勾起了他的下巴,“叫什么名字?”其实宣贵嫔早在寿宴上就告诉过皇帝,可这种伶人的名字,并不需要皇帝用心去记。 可当他看见眼前已经洗净妆容,与方元义有七分相似的脸时,却瞬间卸下了所有身为皇帝的伪装,紧紧搂住了眼前的男子,“仲卿,仲卿。。。” 赵还真还没来得及说出自己的姓名,就被皇帝的炽热怀抱吓傻了,“圣上,奴,奴才。。。不叫仲卿。。。奴才。。。叫赵还真。。。” 皇帝把快窒息的赵还真松开,却又伸手捧住了他的脸,“不!不!从今天起,你叫赵仲卿。” 赵还真虽然被皇帝捧住脸不能动弹,却没有忘记谢恩,“奴才赵仲卿,谢圣上赐名。” 皇帝似乎觉得奴才二字十分刺耳,忘记了明君应有的守则,竟毫不犹豫地赐给赵仲卿一个职位,“从今天起,你就是朕的御前二品侍卫,负责驻守金龙殿,不许再自称奴才了。” 赵仲卿被这天降大礼砸中,却并不急着谢恩,“奴。。。臣,臣。。。可臣并不会武功。。。怎么能。。。” 皇帝已经耗尽了耐心,他喘着气贴住赵仲卿的侧脸摩挲,“没关系,侍奉好朕就行了,不需要武功。。。仲卿。。。” 天子永远带着冷冽的面庞贴上的感觉激醒了赵仲卿,“臣不敢。。。臣。。。唔。。。” 话还没有说完,他已经被冰凉的薄唇封住了所有语言,皇帝像是在他身上急不可耐地寻找些什么,不顾二人还在地上,修长白皙的手指就开始胡乱撕扯着解开衣裳,“唔。。。嗯。。。” 龙袍和赵仲卿的衣裳混着扔了一地,皇帝的宽阔的肩膀,炽热的肌肤,和浅淡惑人的香气让他在纠缠中不再反抗,而是试探着搂住了劲瘦的窄腰,“唔嗯。。。” 皇帝似乎被他的主动取悦,身下的动作变得温柔而满含情意,“仲卿。。。抱得再紧些。。。” 两具纯男性的修长躯体还在纠缠,皇帝的眼神却渐渐迷蒙,他看着身下布满□□的俊脸,忽然有些分不清两个仲卿。 在懵懂迷昧的十三四岁,他的身边就已经有了父皇安排的宫女,那些女人多少都有几分姿色,明里暗里地争宠,想要拼命成为大皇子的妾室。 可他一个也没有碰,他甚至没有碰过自己,因为一种数不清道不明的情愫,总萦绕在陪他长大的方元义身上。 那时候的皇帝,比方元义矮了一截,只不过到方元义的下颚。所以,他要很用力的踮起脚,抱紧少年的脖颈,才能亲到想望已久的温热双唇。至于那唇究竟什么样子,他却总是胆怯地紧闭双眼,不敢去看的。 方元义和他不一样,十六七岁的少年,已经正气凌然,眉目间初具成年男子的魅力,不苟言笑的面容却会在这种时候泛起潮红。 方元义也是会使坏的。他的伎俩,就是在皇帝凑上来的时候扬起下巴,等落空的皇帝不满地轻咬鼓起的喉结,才会用那双因常年习武而格外有力的双臂,紧紧把皇帝困在怀里,享受送上门的柔软薄唇。 有时方元义格外高兴,就会把皇帝抱离地面,胡乱亲着或横或竖地偎在他怀里的皇帝。 这样的日子久了,总是会擦枪走火的,当他们用修长的手指抚慰着对方时,方元义脸上的表情也是很好看的。他的心从没有跳的那么快,仲卿的脸从没有那么诱人,仲卿那样享受,或许并不全是喜欢自己,但总不会讨厌自己,这就是最能让皇帝高兴的事情了。 可惜少年的情意总是来去匆匆的,所有锥心彻骨的美好,都仓促地结束在一个侍妾偷偷禀报皇后之时。皇后,也就是当今的太后,生平第一次打了自己,而且是生疼的耳光,紧接着,就是一月紧闭,方元义出镇边关,方昭娴成为太子妃,父皇久病后的逝世,和冰冷痛苦的皇位。 当他终于手握大权,再次召方元义回京时,眼前的男子,却仿佛忘却了所有过往,以‘少年不知事’拒绝了所有不该有的邀请,在太后已经失去威胁的能力后,依旧为了皇后,尽守着‘忠臣’所该守的礼制。 这也是他的母亲,那个心机深沉的女人所有高明之处。 可在遥远的物是人非,夜夜无止境的煎熬之后,如今残存在心头的,不过是那种切肤蚀骨,任何人都不能再给予他的热度。 皇帝紧紧盯着身下人的面庞,他好像,终于找回了一丝似曾相识的热度。这夜,皇帝似乎不知疲倦地一遍遍找寻着,在昏暗烛光下,这具以假乱真的身体上,找寻着隔世经年的爱意。 他的心又跳的很快,虽然没有那么快,可至少,至少不是孤枕独眠时锥心的寒冷,至少不是莺莺燕燕间单纯的发泄。他这么想着,再一次俯下身去,抱紧了这具还在迎合自己的身体。 赵仲卿的胆子越来越大,可当皇帝再一次倒在他身上,他试探着抚上皇帝的修眉俊眼时,触手湿润冰凉的液体终结了他的所有胆识。 他战战兢兢地想替皇帝拭泪,“圣上,您怎么了?” 可惜他的手才碰到皇帝脸上柔润的肌肤,就被皇帝抓住了,“别叫我圣上,我听见这两个字就恶心!” 皇帝彻底发泄过的身体似乎没有太多力气,轻轻地依靠在赵仲卿胸前,“长泽,我叫长泽。” 皇帝的声音还带着意犹未尽的餍足,和勾人魂魄的□□,声线也依旧平稳冷静,赵仲卿却感觉到了胸前越来越多,越来越热的湿意。那仿佛流不尽的水渍,随着皇帝微微颤动的睫毛带起的轻痒,一滴滴流进了他的心里。 赵仲卿终于不要命地搂紧了这个高高在上的男人,吻着皇帝散乱汗湿的长发,“长泽。。。长泽。。。” 汹涌而来的疲倦中,皇帝迷蒙地发现,连他的声音也那么像仲卿。 虽然心里还是空荡荡的难受,总觉得,还差了什么,还差了很多,可是,可是,总比一点儿都没有的好,至少在仲卿回来之前,至少。。。 他这么想着,回抱住赵仲卿的腰身,像小猫一样磨蹭了两下,“别松开。。。等。。。我睡着。。。唔。。。” 冒着大不韪,将当今天子环在怀中的男人,却在皇帝陷入梦乡后,轻轻嗅着殿内还未散去的暧昧气息,抚了两下泪犹未干,让人想永远占有的俊美脸庞,考虑是否要信守付了大代价的承诺。 殿内是难得的温情时刻,殿外却像往常一样,陷入了忙乱的打听传递消息中。这件事虽然不算严重,可赵仲卿一进入金龙殿,消息就暗无声息地在后宫中传开来。 普通嫔妃见惯了皇帝的不拘男女,只是当做闲事一笑而过。最怕听见这消息的,应该就是身怀六甲,真心爱慕皇帝的明嫔娘娘了。 偏殿和正殿虽有一段距离,却终究在一个宫苑中,金娘很快就听见风声,满面愁容的边想说辞,边进了偏殿。 好在映仙年纪尚小,如今的身孕对她是沉重的负担,金娘看见映仙的时候,小姑娘已经倒在榻上睡着了。这就给了金娘一夜筹备措辞,以免刺激到她的时间。 金娘不由得长舒了一口气,给映仙盖上了一床薄被。 皇后的宫中却不像金龙殿一片平静温馨,她的所有优雅矜持,都在听到了这个惊天霹雳后戛然而止,“咱们的人呢?啊?那个姓赵的又是谁?” 青羽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奴婢实在不知,咱们的人是已经安排在班子里了,可,可他不见了。。。那个赵还真,像凭空出现的。。。” 皇后重重拍了一下桌子,“胡说!一个大活人,怎么会在禁宫的重重守卫中消失?怎么会变成另外一个人?” 青羽也摸不着头脑,“奴婢已经命人去查了,可,可奴婢觉得事有蹊跷。奴婢听说赵还真生得居然有七分像将军,这倒像是有预谋的接近圣上。。。说不定咱们的人已经遇害了。。。会不会是宣贵嫔捣的鬼?” 皇后摇了摇头,玉手一下下叩着桌子,长长的护甲划过桌面,留下浅浅的痕迹和刺耳的刮擦声,“宣贵嫔没那么大胆子,也没那个能力。今天,是不是有什么人,入宫了?” 青羽竟这一提醒,立刻想了起来,“英王,英王今天入宫了,而且跟圣上密谈许久,他,他还是违制驾车入宫的。啊!奴婢明白了,是英王!” 皇后的眸子瞬间缩紧,“他的车子,别说藏一个人,就是十个也绰绰有余,更不必说,没人敢检查他的车子了。咱们这是为他人做嫁衣啊。” 青羽越想越不明白,“可英王为何要行此事呢?得罪娘娘对他可半点儿好处都没有啊。而且,听小元子说,英王出来的时候正好遇见赵还真,也是一副惊讶的样子,好像对此事并不知情。。。” 皇后扶住了因戴着华丽的凤冠而沉重闷热的头颈,“英王此人,深不可测,他未必不是装出来的。” 青羽大惑不解,“可是,英王究竟想做什么呢?要不要禀报太后?” 皇后却微微摇头,“不管他想做什么,都不会是好事。你记得吗?本宫刚成为太子妃的时候,那个跳井的侍妾。” 青羽心有余悸地点点头,“记得,那天圣上在书房待到很晚,娘娘要去送点心,结果就看见,那侍妾披头散发地站在井边,说她已经成了英王手里无用的棋子,说完就栽下去了。” 皇后看着不远处跳动的烛火,“所以本宫一直疑心,圣上和兄长的事情,是英王指使她密报太后的。如果真是这样,英王跟太后的关系,就并非我们所想的那么简单。。。而且近日太后又在逼婚英王,这未必不是某些事的苗头。” 青羽长大了嘴巴,“娘娘的意思是,太后想取而代之?” 皇后似乎赞同又不赞同,“应该还没有走到那一步,可若圣上迟迟没有子嗣,太后未必不会动这个心思。自从圣上登基,封本宫为皇后,本宫就越来越显出护着圣上的意思来,说不定,这才是太后担心的事情。” 青羽叹了口气,“亲生母子,奴婢真不明白太后在想什么。” 皇后摸着玉色指尖,“支持圣上的人越多,圣上就越不听话,太后最怕圣上不听话,那就只好把圣上变成孤家寡人。。。幸好如今的英王比圣上更不听话,否则。。。总之,日后多防着些寿宁宫,也提点提点小元子。” 青羽赶紧答应下来,却心疼地看向满面倦色的皇后,“娘娘,圣上如此对您,您又何必为了他四处树敌呢?起初是俪妃和施丞相,后来是宣贵嫔,明嫔,如今又一下子添了英王和太后。。。” 皇后用指尖轻轻挑动着凤冠上垂下的明珠,似乎这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不是为他。。。是为我,为我的心。。。也只有在这种时候,本宫才会稍稍觉得,俪妃和明嫔,都是本宫这样的可怜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