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冶鸿元对娄家有着感激之情,就算是亲如骨血的儿子也不能随意妄言娄氏。当年,他虽然有才华,可并没有让他在光宗耀祖这条路上走的顺畅,是娄茗把他介绍给了威名远赫的父亲,当时的上将军娄益,娄益欣赏公冶鸿元的才干,留在身边教导了几年,便把他举鉴到了鲁公面前,从此他的仕途才算顺利。 “在您眼里,娄氏族人永远都比我重要,就算您当初承了娄老将军的恩,可他都已经逝世这么多年了,您为何还是如此顾及娄家?” “因为,我与娄茗曾经也是驰骋沙场的兄弟,如若不是他当初救了为父一命,就不会有后来的我,也不会有如今的你。”公冶鸿元气的甩袖转身欲往门外走去。 “父亲!”公冶乔的声音阻断了他的脚步:“在您心里到底是孩儿重要还是娄氏族人重要?” 公冶鸿元没有回头:“公冶乔,你若是想要那名声威望,为父给不了你,你唯有上战场攒战功,只要你做的够多,做的够好,你想要的自然会得到。”说罢,公冶鸿元便头也不回的走出书房。 被看破心思的公冶乔恼羞成怒一脚踢到桌角上,疼的他龇牙裂嘴,他坐下来抱着脚揉了半天,咬牙道:“娄寽春,总有一天我要取代你!”男子愤恨的眼里闪过一丝悲伤,他的父亲总是如此不顾及他的感受,小时候是这样,如今还是这样! 公冶乔恨娄家的两个儿子,他恨娄寽卿抢走了他喜欢的枝鱼,那个只一眼便让他牵挂至今的女子。他也恨娄寽春这片耀眼的乌云,笼罩了他整整五年,让他的天空永无阳光。这些年来,他听父亲说的最多的便是娄寽春是怎样的聪慧怎样的富有才华,而他总是被父亲贬低到一文不值。所以,他恨娄寽春。 关于公主要出嫁的事,祁秋倒没有在意,毕竟公主也到了该嫁人的年纪了,有人来求娶,正好君上也想嫁女儿,这本就是一件喜事,至少在她看来是的。 君上既然没有让此事传扬出去,自有他的考虑,祁秋也不会过多关注。所以,在娄寽春提及公主出嫁之事也没有去过多的了解。她只想要知道娄不归的事情,可她根本找不到机会询问旪海。 因为,娄寽春第二日便奔赴了军营,带着旪海一起,这是娄茗的意思,身处乱世,不能有丝毫松懈,既然伤好了,就该回到军营时刻守护国家。 这日,娄寽春又带着旪海去了西郊军营练兵,下午喻临侒便晃悠着来了。 祁秋正闲的发慌坐在院子的石桌旁双手拖着下巴发呆,看见他立马招手:“你来了,来来来……”那神情就像是在唤某种动物。 “唤狗呢?”虽然这样埋怨,可喻临侒还是屁颠屁颠的走了过去,在祁秋对面坐下:“你家将军呢?” 祁秋抬眼瞥了一眼喻临侒,慢悠悠的道:“将军说了虽然边疆无战事,可他也不能有所松懈,国家养着他们,他们也要对得起国家,所以……他天天带着旪副将去西郊练兵去了。” 想起前几日第一次看见娄寽春穿铠甲,祁秋围着他足足转了三圈,禁不住啧啧称奇:“看来说书先生说的是真的,这铠甲真的是银色的,原来那老先生不是随意吹嘘。” “呦,瞧你这话说的怎么酸溜溜的!没办法,你就多体谅体谅他,阿春就是个劳累命,小小年纪就要操心这些个事。若是我,我可不做这苦差事。如此,既然他不在,那我就先走了。”喻临侒说着便要起身准备离开。其实,他也只不过是来传递个话给娄寽春。 “哎,别着急走,对弈一局如何?”也不等喻临侒有所回答,祁秋便吩咐道:“清平,把棋盘摆上。” “吭,看不出来,你还懂棋艺!”喻临侒回头瞥了一眼,颇为不信。 “难道你没听过坊间的传言?”祁秋挑了挑眉:“据说外界传言我不但倾国倾城,而且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说我的棋艺十岁时便胜过了□□。久负盛名这么久,我总该是要展示展示的,不然怎能坐实流言呢。” “你……”喻临侒哑然失笑:“还真是不知谦虚!” 清平摆好棋盘,祁秋敲了敲桌子:“让你先来,不过你要是输了,必须给我讲个故事。” 喻临侒一把打开折扇,轻轻扇着,扇出一些微不可见的风:“这么小瞧我?到时输了可别哭。”说着执下一枚黑子。 “当然。”祁秋嘴角扬起一抹自信的弧度,从小到大她学过的东西大都只是懂些皮毛,唯有棋与画学艺精堪。 逐渐,在越来越紧张的棋盘上,喻临侒终于懂得了她的话不止是吹嘘而已,他摸了一把额头的汗,皱着眉头把手中扇子扇的‘呼哧’作响。 祁秋轻松执下一枚白子,眉头却皱的死死的。不耐道:“你别扇了,大冷的天,你不冷我冷!”刚说完这话便适时的打了一个喷嚏。如今已是冬季,虽然太阳高高挂着,可并不会让人觉得温暖。 清平见状立马跑回屋里拿来了披风给祁秋披上,生怕冻着了主子,祁秋裹着暗红的披风吸了吸鼻子。 喻临侒扔下折扇,看着趋于下势的黑子,颓然的抬眼问道:“我说,你真的在十岁时赢了李大师?” “对呀!”祁秋想了想解释道:“□□与我爹是旧友,我十岁那年他老人家来拜访我爹,正巧那时我正对棋艺有兴趣,便缠着他同我下棋,本来他是赢了我的,后来是我哭着闹着他才输给我的。不过,我如今的棋艺可都是来自他老人家的真传,绝无半丝虚假。” 喻临侒撇撇嘴没再说话,不过他也无话可说。 □□便是当年闻名一时的棋圣李广曲,在年少时与祁吾亜结为挚友,只是他没想到多年后自己会在万般无奈下为了哄一个小姑娘而输了一局,那也是他此生唯一输的一次。 “怎么样?愿赌服输?”祁秋挑挑眉。 喻临侒泄气道:“好吧!我输了,你想听什么故事?先说好,我不太会讲故事的。” 祁秋神秘兮兮,低声说:“你知不知道娄不归这个人?就讲讲她的事。” 喻临侒突然变了脸色:“你打听这个做什么?” 祁秋有些被他严肃的样子镇住:“怎么?不能问么?” “你是怎么知道她的?谁跟你说起的她?” “娄寽春说的,可他提了这件事,又不让我问,真是……” “他不让你问是对你好!”喻临侒打断她,语气认真的道:“当年君上下过一道密旨,谁都不能再提及她,你想惹祸上身么?” “不是说她嫁到了很远的地方了么?为什么不能提及?犯了错?” “对,她当初做错了一件事,错的特别离谱。你还是别问了,这件事是禁忌。” “为什么?”祁秋十分不解:“多大的错事能让你们避之如此?” “如果不避之,剩下的便唯有思念了。” 喻临侒眼中溢满了无限的疼惜与怜爱,祁秋突然明白了。 “哦,我明白了,你喜欢她对不对?”她总是能一眼看出别人的心思。 “是呀!”喻临侒又恢复了以往的懒散:“所有人都知道我喜欢她,这又不是什么秘密!” “你……”对方的直白让祁秋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喻临侒瞥了祁秋两眼:“不用惊讶,我喜欢娄不归早就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了。不过,说实话我第一次见到你时,觉得你和她还是有几分相像的。” 祁秋被他那两眼看的心里发慌:“你…你什么意思?擦亮你的眼睛看清楚,我可是有夫之妇!” “想多了吧你?我纵使再混蛋,也不至于对不起阿春!” 听了这话,祁秋放心的拍拍心口:“你这么说,我就放心多了。” 喻临侒笑的有些苦涩:“真是自作多情!”他想念娄不归,这是多年来从未改变过,或许想念的多了,看旁人也有了她的影子。他第一次看见女扮男装的祁秋时,仿佛就是看到了当年的娄不归,那个嚣张跋扈的女子。 “可是,我到底哪里跟她像?”祁秋在心里埋怨着自己的好奇心,可还是忍不住想要知道答案:“长的像?” 喻临侒嘴角微微扬起,瞥了她一眼:“当然不是,她可比你好看多了。” “那你说我与她像?”祁秋翻了个白眼:“到底哪里像?” “穿男装时的样子。”喻临侒似乎又看到了当年那个嚣张跋扈的娄不归了。 “我穿男装是为了出门方便,跟那个娄不归可不一样。” 喻临侒没有接她的话,只是突然问:“你知道齐国公子衍么?” “公子衍?”她已经好多年不曾想起这个人了,如今提起只觉得有些遥远:“我当然知道,我们认识。” “看不出来,你连齐国世子都认识。” “怎么?不相信?” “我哪敢不相信呐。” 祁秋当然认识公子衍,而且当初还想着长大后嫁给他呢! 六年前,她十岁,哥哥十六岁。 那年,祁涟的性子突然变得很叛逆,经常与父亲争吵,有一天他突然对祁秋说:“我决定要离家出走,游历四方。” 那时的祁秋挺傻的,她觉得哥哥要离家出走,自己也应该同他一起离家出走。于是,两人一合计,便收拾包裹往城门外奔去。 由于没有离家出走的经验,他们一出城门就遇到了骗子,那是三个四十左右的中年人,两男一女。他们问明两兄妹的意图,便告诉兄妹俩他们也是游历四方的闲散人。 “你们这么小,一定没什么经验,不如和我们一起?”女人笑的慈眉善目,像个温柔的母亲。 “好。”兄妹俩异口同声的答应了,当时的他们还没有意识到人心的险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