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萦柔随仆婢们齐齐屈膝,“二爷万安。”
黑绸靴顿住,停在了温萦柔身侧,许是这男人刚沐浴了的缘故,身上散出些檀香、雪松、竹子夹杂在一起的淡淡香味,好闻得让温萦柔不禁耸了好几下鼻头。
或许是她的错觉,她感受到宋楚平的目光朝众人环绕了一圈,最后却将眼神在落在她身上滞了滞,身周散出的威压让她有些喘不过气。
好在那黑绸靴没有停留多久,紧后踏入了门槛。
饭厅中传出一低沉舒缓的男声,“母亲三妹久等了。”
三人半月不见,立即寒暄开来,秋风将饭厅中舐犊情深的浓厚气息卷出了些,消解了温萦柔方才的紧张僵硬。
她叹果然是伴君如伴虎,摄政王不愧是《真千金的诰命夫人路》中的早期大魔王角色,长得俊朗不说,单单一个眼神就能自己浑身不适。
竖耳听着那低沉磁性的男声,在老少两个女人间游刃有余地应对着,惹得二人乐不可支,这银铃与翁钟的笑声,亦让温萦柔放松了些。
正在她以为原书中的情节不会发生,松懈下来时…
只听得饭厅中老太太沙哑一声,“来人,将备好的椰汁燕窝羹端上来,再洗些西域进贡的葡萄,给二爷和三姑娘解解腻。”
最怕的还是来了!
温萦柔嘴角的笑容凝固住,心脏漏跳了一拍,接过厨娘递过来的盘子,忐忑跨入了门槛。
她埋头行至了餐桌前,心中害怕至极,哆嗦着先将葡萄置在了桌上 。
至于那一盅椰汁燕窝羹,她咬着嘴唇颤着指尖,实在是不敢往上递…
春芽以为她是没见过二爷,有些怯场,忙站出来打圆场,想端过那一盅羹汤,“你先下去吧。”
哪知温萦柔竟将盘子转到身侧,扑通一下跪在地上,浑身颤抖、提起心尖,干着嗓子阻挡道,“主子们恕罪!”
“这椰汁燕窝羹里有毒!”
此言一出,引得满堂哗然,在场众人脸上皆浮现出了惊惧之色!
宋楚平眼中寒光一闪,摩梭着大拇指那枚碧绿的扳指,冲匍匐在身前的婢女沉声问道,“你可知,你在说些什么?”
“奴婢知道。”温萦柔精致的脸庞已经煞白,重重磕了两个头。
“来人,取银钗试毒,再去抓只野猫来。”
竟有人敢在摄政王府的饭桌上下毒!这是何等的胆大包天!虽尚不知是真是假,但定要彻查到底!
此事非同小可,方才的阖家欢乐已然不见,气氛开始剑拔弩张起来。
宋楚平眼似烈火,浑身散出杀戮的气息,这是在战场上浴血奋战过的人,独有的令万物寂灭、气势如虹的气场。
这威势压的全屋的人喘不过气来,连素日最开朗的三姑娘宋曼蔓,也知道其中厉害,揪着帕子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令人窒息的气氛,持续了大约半个时辰,宋楚平的贴身侍卫卫钟来报…
“二爷,那碗椰汁燕窝羹的确有毒。”
“此毒无色无味,刚开始用银针试不出来,野猫服用了也并无大碍,但半刻之后……半刻之后……野猫便七窍流血而亡。”
趴在地上,已浑身僵硬的温萦柔,闻言大大松了口气。
老太太是礼佛宽厚之人,方才心中本就惊惧不已,如今更是后怕,不断抚着胸口,瞳孔震大,嘴中不断念着“哦弥陀佛”…
“是谁这般心狠手辣,想置我这老太婆于死地!方才若不是这孩子及时出言相救,现在我岂不是已魂归西天?!”
宋曼蔓向来娇弱,未曾见过此等场面,也终于忍不住嘤嘤哭了起来…
“母亲三妹莫要慌张,先下去好好休息,一切事宜,交由儿子来处置。”
……待屋内的闲杂人等净数清出,宋楚平似是才想起来般,撩袍至温萦柔身前蹲下,伸出骨节分明的双手,作势要扶起跪在地上许久的婢女。
温萦柔的身体蜷缩了一下,躲过那双异常好看、又沾满屠戮的双手,自己个儿僵着身子爬了起来。
宋楚平此刻才瞧真切了她的面容,眼底的惊艳转瞬而逝,眸中的寒霜顷刻而起。
他起身在桌前踱了几步,“进院时便瞧着你眼生,是新来的?叫什么?”
她定了定心神,咽了口口水,答道,“奴婢唤为秋兰,是慈康斋中新来的洒扫丫鬟。””
他泰然上前一步,低头俯视她,“本名。”
她不禁退了一步,垂在身侧的指尖揪紧了裙摆,“本姓温,名萦柔。”
“温萦柔……”他语气有些捉摸不透地重复了一遍,“幸而你机灵,老太太才能虎口脱险。可有何想要的?”
这是要论功行赏的意思。
她其实非常想要些金银,如此便能在三个月后,出了摄政王府多些保障,可如此毕竟不是她的初心,到底理智占了上风。
“奴婢平日颇受老夫人恩惠,如今不敢邀功,只盼老夫人身体安康,能安心颐养天年。”
宋楚平轻笑了一声,解下腰间那块通体碧绿、张牙舞爪状的麒麟玉佩递给她,“赏你的。”
“老太太身边需要你这般尽心之人,好好服侍,少不了你的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