阚冬青仿佛以及看见了视频发出去后弹幕里那一片控诉虐狗的哀嚎。 “采访一下这位先生,”她第无数次地看着电脑屏幕上被突然亲上的自己,脸颊边的腮红也挡不住肌肤自然透露出来的红晕,“GA黑管好吃吗?” 吴桐抬起头,像是认真地回忆了一下,“有点甜,一点点草莓味。” “你真的是……”阚冬青崩溃地捂住额角,但嘴边还是难以抑制地笑起来。 她伸手拿了罐放在桌边的香薰蜡烛点上,香味是竹林,但不是偏木质香而是有一种混合着新鲜空气的清淡草香和竹叶味,两人都很喜欢这样中性舒心的香调,她划开火柴点燃,“快去去房间里的味道。” “什么味道?” “恋爱的酸臭味。” …… 她家姑娘也是个段子手。 彼时已经进入深夜,点上香薰蜡烛后他们就把灯给关了,只留下床板靠着的那面墙上缠绕着的星星灯,一小颗一小颗地发着光。阚冬青整个人窝在电脑椅上,长腿委委屈屈地被主人环抱着,膝盖和胸前还隔着一个小抱枕,她的下巴就垫在抱枕上,,目光一点点扫着电脑上那些来自管理员们的评论。 [请求吴桐c位出道,讲真,这么帅又这么体贴,给我们一个pick小哥哥的机会!] 她一拧身,椅子朝着吴桐的方向转了转,笔直的腿踹了下坐在懒人沙发上看手机的他。 ? “有人让你出道,说要pick你,你怎么看?” “吃醋啦?” “没有。”她的声音四平八稳,甚至还有一丝冷漠。 “噢,那我现在就去回复那条评论,好的我收拾收拾立刻出道。” 她甩了抱枕就从椅子上跳下来,蹦到他身上,拧巴拧巴挤进他怀里,张开双臂老母鸡护幼崽似地抱住他,抬起头一脸幼稚的执着,宣布主权:“不行,你是我的,只能给我看。” “你让广大群众听听你刚才的发言有多直男癌?” “你不就喜欢我任性又霸道的样子吗?” 吴桐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为她的大言不惭。 “难道不是吗?” “是是是。” 她笑眯眯地伸手拍了拍他的脑袋,再一跃蹦回了自己的凳子上,继续抱着膝盖看电脑。 [很为冬青开心,哪怕在很用心地做新专题,但平时的更新一点都没有落下,质量也好节目效果也好,还是那个对待自己频道认真负责的阚冬青。以前还害怕她会顾此失彼,现在总算放心了。] 要做到这些很难啊,她已经好久没有睡个好觉了。 又是一个熬夜的夜晚,吴桐正躺在床上翻着什么书,而她蜷在电脑前,她的记录小本本就摊在面前,时不时就捏着笔陷入沉思,然后就低头在本子上奋笔疾书地写一通。他就在她身后,偶尔分心地抬头看她一会儿,见她叼着笔的底端皱眉的样子,一看就是遇到什么观众的反馈开始绞尽脑汁地想对策。忍不住就觉得很可爱。 “什么时候睡?” 思考中的她像是突然被她的声音惊醒,手一抖在本子上划了一小条圆珠笔的痕迹,于是懊恼地咬着下唇,“你先睡,我这边马上就好了,看完大家的评论,再去把今天剪好的视频稍微修改一下,有些整改意见我没考虑到……” 马上就好吗?按你这说法,你的马上就好是凌晨四点? 其实没有这么夸张,她最后赶在凌晨两点就急匆匆地放下了手头的工作,回头看了眼,说好不等她先睡觉的吴先生还端坐在床上,手里拿着那本书,这会儿已经翻到最后几页了。 “什么书这么吸引人?到现在还不睡啊?”她抖开被窝钻进去。 明明就是你比较吸引人,看你不睡觉埋头工作的样子也觉得很有趣。只是这些话都化作他瞥她的一眼,合上书放到床头柜上,“罗兰巴特的《明室》。大学的时候看过,忘得差不多了,再看发现有很多新的收获。” “讲摄影的吗?” 他点点头。 “那就是我的知识盲区啦,”她把小彩灯都关掉,在黑暗中侧身,响亮地亲了下他的侧脸,“我只知道你拍的照片很好看。” “花言巧语。”他顺势搂住习惯性往他这儿靠的阚冬青,一下一下地抚摸她的脑袋,这个动作对她来说很催眠。 她没一会儿也感觉到眼皮的沉重,在他怀里拱了拱,“睡之前问你件事啊?” “说。” “我做初心的专题,是不是有点过于……多管闲事了啊?我是说,这个圈子里有很多不成文的规矩,很多人都活在这些条条框框之下,但我现在提供了一个平台,让大家把所有最真实的一面说出来,会不会也是对那些遵守常规的人的一种伤害?很多人就是喜欢安逸地随大流,做大家都在做的tag,买大家都喜欢买的单品,关于小草的那一期采访出了以后,会不会有人去质疑这样的博主为跟风狗?只是不同的选择而已,大家谁都没有错。我在想要怎么去尽力避免这些事情的发生。” “我以为你不是一个会想这么多的人。现在观众的反响不都很好吗?” “性格上确实不愿意多想,但好歹也在这个圈子里待久了,各种断章取义的人见多了,这样的事难免会发生。就忍不住想,也许踏踏实实地去做原来的事就很好了。就是因为大家都支持,我才更忍不住地去想这些事背后我看不到但可能会存在的坏事。” 他有节奏的轻抚没有停下来,“之前不是才听过?永远不要怀疑自己,这才是努力下去的关键。以前看摄影与艺术里有一句话,You already know how to make photography, but why do you make photography如果你们的初心经不起推敲和质疑,那被观众怀疑不也是很正常的吗?重要的是,你为什么去做。我的同行曾经说,‘你在乎被人认可的话,就去问每一个人喜欢什么讨厌什么,拍所有人喜欢的想要的。不在乎的话,就拍自己想拍的。好照片建立在你的眼光和想法之上,是只有你能拥有的只有你能拍出来的世界。’我觉得世界上任何一件事都是同理。当你试图表达某个观点的时候,你说出的话一定是片面的。如果怕别人曲解,就不要去做。” 他讲道理的时候总是这样,有点刻薄,但每一次都让她信服。 “是我一下子没想明白,对不起。” “你不是在跟我道歉吧?” “嗯,跟我自己道歉。” 她怀疑了那个无限投入心血去努力的自己,所以道歉。 “所以明天,”他低头在她眉心吻了吻,“不要花时间去质疑自己,把有限的精力投入到真正想做的事情上,你是勇往直前的阚冬青,知道了吗?” “啊啊,知道了,”她闭上眼睛,“晚安安。” 然而这一夜注定不太平。 那个和他说了晚安的阚冬青在天快蒙蒙亮的时候把他摇醒,一睁眼就看到她委屈得半死都皱在一起的小脸,“有蚊子,吵得我睡不着觉。本来不想叫醒你的,但两个小时了也没能打死它。我记得你上次说家里有个灭蚊灯,在哪儿?” 她简直有恐蚊症。面对蟑螂啊老鼠,她都能镇定地抓起来该怎么处理怎么处理,然而蚊子这种生物,咪咪小一个,还死活都碰不到,反应永远比她快得多,重点是吵得让人发疯。 “蚊子为什么都不咬你不吵你,这不公平,”她不满地撇撇嘴,“可能是因为我血甜吧,听说蚊子喜欢含糖量高的血液。不过为什么才五月就有蚊子了啊。” “你又乱看什么造谣的微博了?蚊子只被温度、呼吸以及呼吸排放的二氧化碳所吸引,现在市面上的灭蚊灯也是根据这些制造出来的,只是在房间里有人的情况下灭蚊灯的温度绝对没有人体高。如果说灭蚊灯是盘青菜,你就是红烧肉。也就是说,哪怕你现在去把灭蚊灯打开也是没有用的。” 本来等着被夸甜的她得到了一阵说教,本来就因为睡眠不足而烦躁的心情更加不美好了,“那你说怎么办嘛!” “当然是武力压制啊,”他打开灯站起来,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又回头看着她,“不管是不是谣言,你很甜这本来就是个事实啊,不需要证明的那种。” 行吧行吧,大棒加胡萝卜这招就你玩得六。 “不行,”他在房间里来回溜达了一圈,“一有光线蚊子就不飞了,要不你还是先睡吧,蚊子如果又出现了再叫我。记得轻轻地跟我说。” 她有点茫然,不过还是答应了。 就在她要再次睡着的时候,耳边那让她背脊一凉的嗡嗡声再度出现了,她一瞬间睁开眼,却没有动一下。 “吴桐,吴桐。”她压低声音,听上去甚至有点沙哑。 “在哪边?” “左耳。” “啪”的一声在她耳边响起,然而这巴掌也落到了她本人的耳朵上。 ?? 她挣扎着坐起来打开灯,“你干嘛呢!” “打死了。”他手心还带着血迹。 她气得不知道说点什么来骂他比较好,抓起枕头就往他身上打。 他简直比那只蚊子还可恨,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