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皱起好看的眉眼: “小豹子说你爱凑热闹,那女人又说什么驸马,我想你可能会去那里,就想着停下问问在什么地方……那个女人好生奇怪,一个劲问我话。” 他还想继续说,可是东皇一拉他的胳膊拽了过来,亲亲吻了他的额头,清显傻傻地任由她亲着,心里就像是烟花瞬间绽放。 那个梦里,是在飞檐上的,也是这般,她笑着吻吻自己。 东皇慢慢松开他,伸开手,他的腿……一瞬间伤全好了。她垂下眼眸,心下微怔自己是怎么了,似乎从刚刚就想这般霸着他,清显拽着她的衣角,小心翼翼地又是凑上唇啪嗒亲上一口,侧着头看她反应,继而大胆地搂住她的脖子! 东皇的背被屋檐咯着了,随手就是一推,看着清显,冷冷的不说话心思却是百转千回。 再不能这样了! 她清清嗓子;“我只问最后一次,今后再不会问第二次。” 她慢慢后仰离他远点:“清显,你当真什么都不记得了?” 他一愣继而乌黑的眼珠眨眨,摇头都是那么无辜。 “不记得了。我不骗人的。” 东皇似乎累了一般,抚摸着他温顺的长发。 “清显,我还是信你的。我向你道歉,不该这么和你暧昧不清,不该这么戏弄你。” 她苦笑一声,认认真真地说:“我本不是个好人,我向来误会你了。只道你还是过去那样……你就是个孩子,三界很大,不要因为我看不见太阳……” 清显低下头盯着她握着他的手,她的手是轻柔的没有之前的欺压,他心里愈发不安起来。 “你是什么意思,你要离开我吗?” “大概吧,现下的你不是原来的你。” 她的笑容愈发带着歉意。 “原来的你看着清雅,骨子里孤绝得紧,我想着逗逗你,你也从不放在心上。可是……” 她忽然不说了,抬头看着月亮。 清显的心口仿佛缺了一块,伸手不由的拉住她,好像下一秒她就会随着夜风消逝。 “可是什么呢,我很乖很听话的你告诉我,我去改好不好,若是你嫌我太笨了,把原来那个我换回来就是,我什么都不怨的!” 东皇听着他哀求似地口吻,心里一颤。 “傻子,你哪有什么不好!” 清显的眼睛闪过希望,比星子还璀璨。 可是东皇一笑说道:“可是现在的你叫人怎么忍心逗你,你比那洛阳最贵的纸还要纯洁,我再怎么坏,也不愿意随随便便几笔就毁了你,清显,现下的你是块美玉……” 清显傻傻地看着她,半晌说不出话。 “清显,有祈明在你不会吃亏。好好跟着他要乖乖听话,知道吗?” 东皇替他系好胸口的带子,长发垂落在他的胸膛,虽然清显看向她时,她的表情带着温柔,但是清显知道少了些什么。 她,似乎,不再愿意戏弄自己了。不愿意毫无保留地与自己亲密…… “为什么要我听小豹子的话,我听你的话不就好了,你不会让我吃亏的啊!”清显凑近她小声的说,手愈发抓得紧了。 东皇一低头,就是这个绝世的少年眉目含情,不谙世事依赖自己。 她的眸子一黯,轻轻推开他不顾他的微微瑟缩,清显,我来人间还有别的事,只有对不起你了。 “因为我也有自己的事啊,不能总陪着你是不是。” 她缓缓站起身,俯视着他,霜月夜下愈发清冷。 “清显,你还要再强点,现在的你只是我的拖累,我不能事事总因为你而耽搁是不是?” 她的话语洒在半空中,身影一闪月下就没了踪迹。 清显踉跄地向前一扑,伸出手拼尽全力地想抓住她,怔怔地泪水流了下来。 “为什么……不要我了?” 他孤零零地坐在屋檐上,手还停留在半空久久没有收回,喃喃自语,月影孤独,长长落落。 他一个人,只剩他一个人了,不知何时冰融化了她也走了,就连底下的一群人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清显恍惚地慢慢顺着梯子爬下,冻得发紫冰凉的手脚露在风里僵硬地可怜。月光下,只有他一个人一点点移动,浑身打着哆嗦。天很冷,他的心愈发冷了。 就去找她了啊。 脚都破了跛着脚走路,鲜血染红脚红得惨烈。呼呼,寒风凄冷星子惨淡,呼啸而来。他孤零零晃荡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走在路上脚早就麻木了感觉不到疼痛和寒冷,他也不停脚步,看了眼自己的脚他没有表情,她不在,他疼了也不用说,没有人会关心他到底怎样。 銮驾停在面前他看也不看,刚迈出的脚一颤,这是她的味道。他转过身飞奔过去,愣愣的看着帘幕卷起,眼中全是惊喜,他瑟瑟抖着巴巴的看着她,就像被遗弃的小兔子。 眼前东皇赫然是一副公主装扮,高高在上美人如玉隔青冥。 一旁奴婢掀起的帘幕下,她好气又好笑地望着他。 “傻子!” 远处灯火阑珊。 清显不自觉的就红了眼眶磕磕盼盼地扑过去,紧紧扯着轿子的流苏,死也不松手,东皇僵住了,可清显也不说话。 反倒是东皇先缓缓仰望着星空,叹了口气: “痴儿啊,也不知这样傻了是福还是祸……” “我很乖的。” “我知道。” “……祈明没有你好。” “我知道。” “那带着我好不好,你不要丢下我。” 清显可怜兮兮地抬头,不自觉收紧手。 “我不会再重复了,我有自己的事情做,你跟着会妨碍我。”东皇淡淡地说,手一抬轻轻推开他,目光流转吩咐道: “启程。” 一排排侍从卑躬屈膝,垂目应道“诺”,气派不凡的皇家銮驾在空荡的朱雀街上四平八稳地前进,淡然驶向偌大的琉瓦碧薨的汉宫。 金碧辉煌的凤车里东皇懒懒地倚着靠枕,瞥了眼一旁畏惧和愤怒的公主。 “我不会伤害你,只是你父皇那有我要的东西。” “呜呜!” 耀华蒙着的嘴不断呜咽。 “只不过,要借你的脸用一用,你可愿意?”东皇倾下身眯起眼角轻轻的说,像是爱人的抚慰。 耀华脸上留下两行泪珠,满脸哀戚恳求。咕噜几声竟然吓晕了过去,咚地一声头撞到车驾的壁窗划出一道长长的痕迹,沿着娇嫩的脸颊流下鲜血,披头散发狼狈至极。 东皇一愣,好气好笑地伸脚踢踢她,嘟着嘴:“这么不好玩,这就晕了!” 她凝神面对着耀华的脸就要夺她的容貌,淡淡的金色光晕散开眼见就要成功,忽然一怔只见青色光芒大盛生生逼去东皇的法术,她的金光散去,竟然没有成功! 东皇皱起了眉,若有所思喃喃道:“看来这皇宫中还真有能人。” 她翻开公主的锦衣华服重叠的衣领,忽而一把扯掉公主脖子上青色的朴拙双鱼符,阴阳太极五行相生,隐隐来回游动,青光流转森森带着道教的符文。 她用力甩开道符,不屑地用脚碾碎:“梵净山的人也来搀和一脚。” 只见化作青烟一缕腾腾钻出车厢,东皇心下一动掀开垂帘,眉头皱得愈发高了,青烟早已不见! 道符竟然幻形,天上是一只青色的纸鹤扇着翅膀,顺着朱雀街向某个方向飞去! “御物之术吗?这在凡间可不多见……” 东皇不动声色地放下帘子,算了,凡间的事就由他去吧,当下还是找到拿东西的好。 她放松地靠在半旧的绣金边暗红背垫上,谁知刚刚舒展的眉头又一次皱了起来。 “什么东西!”她恼怒地从背后拿起那个软墩子,背垫朴素陈旧的外形倒是符合官家格调,不过这种饰品在东皇看来就是虚伪二字。她随手将绣金软墩子丢出窗外,嘟着唇卧在銮驾的侧塌上,嘀嘀咕咕:“光是每年搜刮的民脂民膏就够买多少的靠垫了,这倒好用个半旧的好像自己廉洁自律呢!这俗世红尘当权者啊当真是虚伪!”她悠悠闲闲搭一块朱红色的薄纱在脸上,“这样活着还不如我,逍遥法外……” 远远的屋檐上,半轮月牙下风吹动着那人的衣角,飘逸无双,拿人腰间一柄羲和剑青光泛起,手中拿着的赫然是东皇扔出来的绣花枕头! “飞鹤,公主出事了……是吗?” 男子的脸上很平静,可是似乎有一瞬间幽深的眼底闪过一丝笑意,转瞬即逝,仿佛是错觉,他依旧冷冷得不食人间烟火。 男子的左眼下角一颗淡淡的泪痣,泛着褐色,愈发清雅孤傲,古潭水般无纹的脸上愈发漠然。 他的身影转瞬即逝,霎时间屋檐上什么也没有了,空荡荡一阵清风,呼啸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