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应该用什么方式来怀念?喝酒,文字记录,故地重游,或是找回青春里的那个人。大学四年,她通过各种方式弥补曾经的感情遗失。打游戏,追剧,看书,练字。到后来,游戏玩腻了,电视剧太狗血,看书悟不透其中道理,字还是那么难看。她发现,补不回了,唯一能做的就是连着情感一起藏进某个犄角旮旯。在她以为她终于成功的时候,他重新出现了。 曾望定了时间,半个月内会过来。许芝芽平复几天心情之后,约了唐极,很随意的一顿晚餐,没有特别之处,谈清楚便解散。 许芝芽提前半小时到达约定好的餐厅,唐极比她早到。淡定自若的走到他对面坐下,其实早已心绪不宁,翻江倒海。 唐极把菜单推到她面前,寒暄道:“来这么早,先点单吧。” 你更早,许芝芽紧张得一语不发,也不推迟,手指微颤接过菜单翻看。点好餐,不敢看他,直接递给立在一旁的服务员。 服务员离开,没人说话,气氛尴尬。许芝芽知他的视线在她身上,鼓起勇气与他对视。 一时间,情绪四溢,原本固守的防设,顷刻间轰然倒塌。她的所有原则,之前饱含的所有愤怒,在他面前支离破碎。 两人坐在餐厅角落的卡座里,晚餐时间,餐厅不至于大吵大闹,但说话的客人也不少。 他神情泰然自若:“你要和我说什么?” 她面色紧张,结结巴巴:“唐极,上次…我…你…” 话未说完,就被唐极沉声打断:“怎么?你想翻脸不认人,敢做不敢当?”他知道她想说什么。但她知道早上醒来,发现她不见了,他有多惊慌失措吗? 许芝芽一时哑然,随后低头,避开他咄咄逼人的眼睛,沉默几秒,轻笑出声,眼睛酸涩,艰涩的一字一顿:“唐极,我之前说,我有男朋友,是真的,没有骗你们。” 她不敢抬头看他的反应,然而他却从容不迫的抬手端起眼前水杯,送往嘴边,他毫不在意地说:“有男朋友又怎样?”许芝芽被他语气里的淡漠吓得一愣,他接着说:“总归,我们已经发生关系,床单上有红渍,是你留的吧。” 她还是以前那个她,但是唐极已经不是以前的唐极了,他变得冷漠,变得让她捉摸不透。许芝芽有了这个认知,狂跳的心,颤抖的手,无不透露出一种情感落魄。她努力平复心情:“那天晚上,我喝醉了。” 所以要强行抹掉,装作没发生吗?他云淡风轻道:“我没醉。” 许芝芽一怔,一股名为屈辱的东西,如狂风骤雨般卷席她的脑海。眼眶红透,她以为他也喝醉了,才这般放浪形骸。她心乱如麻,放在腿上的双手紧握,骨节泛白,最后黯然神伤:“是吗?”许芝芽用手背抹掉眼泪,从包里取出两百放在桌上:“这顿饭我们AA,应该够了。”说完,起身准备离开。 手腕被人拉住,唐极冷笑:“两百?房费三分之一都不够。许芝芽,惹了我,还想逃?” 许芝芽使劲挣扎,他抓得太紧,挣脱不开,她已经过了用语言刺激对方的年龄,回身看着他恼怒的脸庞:“何必呢?你不爱我,我也歇下了对你的心思,不过是别人的一场婚礼让我们聚在一起。” 她的眼睛依旧泛泪,说话哽咽。唐极上前,拇指擦掉她脸颊上的泪水,另一只手固定她的脑袋,阻止她躲避,与之对视:“吃了饭我送你回去,不要惹我,也不要拒绝我,你逃不掉的。”语气温柔,不可抗拒。 许芝芽还想挣扎,没用,权衡三四,这么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故而重新坐下,情绪已经没有方才激动,之前的对话已经用完她所有面对他的勇气,现在只剩沉默,索性服务员开始上菜。 唐极唇角微勾,可以看出心情很好,仿佛刚才疾言遽色的不是他一般:“怎么不说话?”明知故问的看着许芝芽。 听他说话,许芝芽一颤:“食不言,寝不语。” 唐极叹气:“行吧,不言不语。” 吃完饭,唐极送她回家,临下车前,唐极对她说:“许芝芽,爱了就爱了,忘不掉就忘不掉,我现在不是回来了吗?”回来找你了,你重新接受我呀。 许芝芽面无表情,情绪全在眼睛里翻涌,解安全带的手一顿,叹气:“林依间接性的告诉了我,你其实根本不喜欢我。”从见面开始到现在,她终于露出一丝微笑,是看破前尘的平静无波:“你现在这样,是因为什么?”林依是他在班上唯一的女性朋友,班上的班长。林依告诉她,对待自己喜欢的人,那些无理取闹和任性都得放下,你必须小心翼翼,不能触及防线。 唐极感到挫败,没了在餐厅里的镇定自若,多了几分慌乱:“以前,对不起。” “既然对不起我,你就不该来打扰我。”她说得狠心。 唐极轻笑:“许芝芽,我得对你负责。你要相信,我有的是办法让你臣服。”语气极其淡漠,话里的内容带着似有若无的威胁。 她不去想他有什么办法,以前的唐极不会这么咄咄逼人。高中时候,性格开朗,热爱运动,妥妥的阳光少年一枚。几年后的今天,不过和他吃顿饭的时间,她就发现了他巨大的改变。这期间,他发生了什么吗?又或是他一直都是这样的人,只是她不知道。 许芝芽回家的时候,张梅还在跳广场舞,她爸许雄厚在客厅看新闻,见她回来,问候两句,她就回屋了。她和她爸的相处模式就是这样,家里一般比较吵的就是她和她妈两个人。 洗了澡,玩会儿游戏,张梅回到家,特兴奋的直奔许芝芽的房间。 许芝芽一脸迷茫的看着她妈:“您这是干嘛?这么激动?” “刚我回家的时候,在小区门口碰见了隔壁蒋阿姨,她说你从一辆奥迪车上下来,开车的是个男的,跟妈说说怎么回事儿呗?是不是有男朋友了?” 许芝芽看着她妈一脸八卦的坐在床边眉眼带着喜悦,她打击道:“那是我叫的网约车。” 张梅闻言,喜悦之情立马不见,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你看看你蒋阿姨的女儿和你同龄,人家二胎都怀上了,你再看看你,我和你爸啊,指望不上你咯。” “没关系,许陆离已经七岁了,你们可以指望他。”许陆离是她哥许珵茂的儿子,她哥一家三口在外地,过年才回来。 张梅气得直接出了她屋。 许芝芽应付了她妈,疲惫的躺在床上,打算休息。 曾望选择在一个周末过来,拒绝了她到机场接他的要求,两人约在了他第一次来C城见面的地方,是他的请求,许芝芽不忍拒绝。许芝芽来到中央广场的一处饮品店里。那个时候他也是不让她去接机,叫她随便找个地方等他。许芝芽就随便找了一家饮品店,等了他两个半小时。 提了分手还要约见面,挺尴尬的,但当他站在她面前,满脸憔悴,双眼疲惫时,许芝芽的尴尬化为愧疚,曾望很好看,丹凤眼,轮廓分明,辨识度很高,走在街上一眼就能看见他,论颜值,唐极比不上他。她满脸歉意:“你要喝什么?” 曾望摇头,平心静气的说:“我们走走,跟我说说吧。”他说完,走出饮品店,没有等她。 许芝芽起身跟上,在走近他时,放缓脚步,她真诚的道歉:“对不起。” 曾望态度平和,温文尔雅:“没有什么对不起,不用太愧疚,能轻而易举说分手而不难过,表明你不爱我。” 许芝芽惊讶于他的平静,丝毫没有手机对话的言辞激烈:“谢谢你的谅解。” 曾望摇头,目光不在停留在她身上,而是注视远处的高楼林立:“我心里没有那么宽广,我需要让你知道我心里有怨气。飞机上,我设想了各种见你之后的情景,生气,怒吼,冷漠,直到真的见到你,这些情绪全都平息。” 许芝芽沉吟片刻,缓缓启唇“我们还可以是朋友。” 他没有回应:“你还没跟我说,你为什么要分手?” “这个故事有点长。”最近降温,微风有几分凉意,她打了一个冷颤。 他慢条斯理:“和你同学结婚有关?” “一半吧。”许芝芽言简意赅。 “那就是碰见了前男友?”他试探着问。 他一猜即中,许芝芽抿唇,而后再次惭愧道:“差不多。” 曾望叹一口气,嘴角倾泻出果然如此的微笑,仿佛一个勘破真相的侦探:“我现在算不算自取其辱?明明已经猜到的事情,却固执的要见你一面。” 听此,她万分愧疚:“我会对佳欣说清楚的。” 曾望沉默许久,收回目光,转头直视她:“最后带我逛一次C城吧,就当旅游了。” 许芝芽将他眼中的眷恋尽收眼底,心中略微不忍,点头应下。 曾望几个小时之后就要离开,这次见面莫约是两人最后一次单独见面,之后便相忘于江湖。这是她二十几年来,第一次伤害的人。 现在的她成了当初的唐极,对一个爱她的人不留余地。她和曾望的感情,就此画上句点,心里一阵轻松,然而翻涌的各种情绪,对唐极的,对曾望的,不受控的支配她的大脑,未知的恐慌和无尽的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