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思危一个人呆站在原地,小白问他要做什么他也没听到,直到小江从外面回来才打破僵局。 小江一回来就兴兴头头地说:“我刚才在外面遇到纪怪物,喝得醉醺醺的。” 霍思危缓缓坐下,温存果然是来找纪遥林。 她又不知道他在这里怎么可能来找他,他竟然愚蠢到这般地步。 小白向小江道:“遇到就遇到,你白天还跟他比赛来着,晚上在他自己的酒吧遇到他有什么好大惊小怪。” 小江道:“我遇到他的时候他可不是一个人,追他追五年的那个女朋友也在。” 霍思危听着像天方夜谭。 “纪遥林会有个追他追五年的女朋友?” 小白道:“怎么你会不知道?我们偶尔还会在赛场上见到她给纪遥林打气加油。听说她第一年追纪遥林的时候每天到新越门口等他,各种死缠烂打,你就没撞见过一次?” 小江笑着插一句:“估计丁筠筠就是听了她的事迹才有样学样。” 小白尴尬地咳嗽一声,赶紧转移话题。 “也不懂纪遥林脑袋里怎么想的,都五年了不分手也不结婚,油盐不进。他父母又不在,难道还有人反对他。” 小江道:“我看他们今天比往常亲昵,大约婚事将近了。” 霍思危已经不想再听,起身就往外走,小江喊他他也没听见似的。 他出门往温存离开时的方向找去。 走廊的尽头,纪遥林从洗手间出来,他才吐过脸色很不好看。 温存上前扶他,替他拍背。 霍思危在远处观看他们的一举一动。 就像小江所言,他们两人举止亲昵,像情侣像夫妻,就是不像普通朋友。 温存艰难地扶着纪遥林,问:“你又没有输为什么还要喝这么多酒?” 纪遥林笑着说:“因为开心,我的开心你不会懂的。” 温存抬头看着他脸上刻板的笑容:“可我并没有感觉到你在开心。” 纪遥林用力拍着胸口:“我是真的开心!我怎么会不开心!” 他既替曲衍活着又替霍思危活着,他欠的债能还的都慢慢还上,他还有什么不开心的。 温存也不和他争辩:“好好好,开心开心,我们走吧,车钥匙在哪里,我来开车。” 纪遥林垂下头,浑身都没什么力气,声音沉沉地说:“我也不知道在哪个口袋,你自己找吧。” 温存累得满头大汗才好不容易从他的上衣口袋里拿到钥匙,扶着他去乘坐电梯。 霍思危双腿不受大脑控制地跟在他们后面。 他一路跟着,直到温存把车开进了纪遥林住的别墅区。 他下意识地往里跟,不料被门卫强行拦住。 他不得不在别墅区外等待。 他一动不动地盯着门口进出的人,等待的每一分钟对他而言都是煎熬。 他等了五分钟没有见到温存出来,他告诉自己五分钟他们可能才停下车。 他等了十分钟没有见到温存出来,他告诉自己十分钟他们可能才拿钥匙开门。 等过了十分钟她还没有出来,他就有些忍不下了。 她到比赛场地给纪遥林加油他能忍,毕竟那是在公众场合; 她被别人误会是纪遥林的女朋友他还能忍,毕竟以后有机会解开误会; 他无论如何不能忍的是她跟着纪遥林进家门! 纪遥林今天喝醉了会找她送他回家,是不是以前他每次喝醉也都是找她送回家? 她还每天在他身上寻找曲衍,现在她又在做什么?原来她就是用这种方式爱曲衍! 才几年时间她就放下曲衍接受纪遥林?当初的闹死闹活时至今日都成了笑话。 或者不是笑话是阴谋,当初她在医院产后出血的一幕根本是她和医生们串通好的苦肉计。 高超的骗局就是伪造的比真实更真实。 像温存这种家传的诈骗犯,一定最擅长布局。 还好他足够清醒,没有彻底落入她的魔掌。 就因为他这么多年都还没有落入她的魔掌,所以她才调转头接受纪遥林吗? 愚蠢,她以为纪遥林真的爱她吗?他不过是在她身上弥补对曲衍的愧疚。 或者他应该揭穿纪遥林的所作所为。 不行,他不能揭穿。 他一旦说出真相她就有了仇恨的对象,不会再把他当做唯一的一块浮木。 他胡思乱想一番后再次低头看车上时间,又过去十分钟。 都已经快八点钟还不离开,他们平常是不是也经常在晚上碰面? 他越想越无法忍耐,干脆拿手机打给她。 温存很快接到电话。 霍思危看在她很快接电话的份上暂时沉住气。 “你现在在什么地方?” 温存问:“你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有什么事情吗?” 霍思危已是竭力忍耐自己。 “我问你现在在什么地方。” 温存不大方便告诉他她在纪遥林家里。 “我在自己的家里。” 霍思危不发声,等温存以为他已经挂断的时候倏然听他笑了一声。 “在家里……在家里就是在家里,强调自己两个字做什么?是因为心虚才特意强调吗?” 温存并不心虚,她不说在纪遥林家中是不想多生是非,霍思危和纪遥林一向不睦。 她修正了一下答案:“我现在在外面。” 外面两个字代表的范围很大,也包括她在纪遥林家里。 霍思危道:“很好,发你‘外面’的位置给我。” 温存一头雾水,他到底什么意思,干嘛非要知道她在哪里。 “我的手机不能发位置。” 霍思危听了她的答复又想笑。 她现用的手机是他公司的试用机,迄今为止他第一次知道那款手机连位置也不能发。 “你就是天天用谎言浇灌幼儿园的小孩子们吗?你的《幼师资格证》是不是该被吊销了?” 温存实在想不明白霍思危要做什么的时候。 “我没撒谎,那你等等,我研究研究。” 她把手机拿到面前,新用了没几个月的试用机她确实搞不懂里面乱七八糟的功能。 她正研究的时候纪遥林在浴室里喊一声“温存,我睡衣忘在外面,你帮我拿进来”。 不等温存答应,话筒里传出一声怒喊。 “你给我滚出来!” 她登时吓得松手,手机“哐当”一声跌在冰冷坚硬的地板上。 纪遥林问:“谁在外面说话?” 温存道:“没谁,我帮你拿。” 她忙捡起手机,手忙脚乱地挂断。 霍思危说什么滚出去,他又不知道她在什么地方,要她滚哪里去。 他肯定是像纪遥林一样喝醉了。 她还是长点眼色,不要在这个时候触他霉头。 霍思危面若寒冰地看着被挂断的手机,拿什么睡衣,纪遥林是她的丈夫吗! 他继续拨,一连拨了十几遍之后发现她竟已关机。 她关机他的手机也跟着遭殃,被他摔得七零八落。 他今天总算看清她的真面目,什么深爱曲衍,通通都是计谋。 一个是隐瞒自己卑鄙行径的男骗子,一个是擅长阴谋诡计的女骗子,正好天造地设的一对。 她既然不接电话,以后也休想再联系到他。 他再不会像从前那么蠢,轻易就上她的当。 温存关机后没多久纪遥林就穿着睡衣擦着头发从浴室出来。 “谁给你打的电话?” 温存有些不安地坐在沙发上,听到纪遥林说话回头道:“是霍思危,他好像喝醉了。” 纪遥林记得霍思危好像已经不喝酒。 他擦干头发向温存道:“你先等一等,我上楼给你拿钱。” 他上二楼,几分钟后拿下一张卡递给温存。 “以后用钱直接从这张卡里划就可以,不用一次一次跟我借,免得你每次还要过自己的心理障碍关。” 温存双手接过卡,被生活逼迫到绝境的她早就顾不得心理障碍了。 “钱我以后一定会还你。” 纪遥林了解她内心不愿与人建立亲密关系的封闭,也就不劝她。 “我当然知道你一定会还,你现在都是园长了,哪天万一我落难还得靠你支援。” 温存道:“像你这么善良的人永远不会真正落难。” 纪遥林听她说善良都能感觉到自己的良心在作痛。 有朝一日她若知道他的所作所为,恐怕会后悔她今天说过的话。 当初霍思危扬言要告诉温存真相,可是过了这么多年他一个字都没提过,他也不明白霍思危为什么不说穿。 他见温存要走,忙拦住她问:“我能问一句你为什么要用这么多钱吗?” 他以前担心问她后她就不再跟他借钱,所以想等温存主动告诉他,但是直到现在她也没有跟他说过原因。 温存道:“老家有个亲戚患上严重的疾病,花钱如流水,那个亲戚曾经对我不错,所以没办法袖手旁观。” 纪遥林道:“我记得曲衍说你老家没什么走得近的亲戚了。” 当年她父亲自首之后亲戚们都疏远她,还不如学校老师对她关心。 温存道:“还是有一两个的,没有阿衍说的那么夸张。他是替我生亲戚们的气,所以才看得很严重。” 纪遥林听她提曲衍便又想起霍思危。 “你在霍思危身边都这么多年,还不要放弃吗?还得依靠一个希望才能活下去吗?” 温存反射性地问:“你又想让我嫁你?” 纪遥林直言不讳:“和我结婚我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替阿衍照顾你。” 温存一如既往地拒绝:“阿衍还在,我不可能和别人结婚。” 纪遥林道:“已经五年,你的希望也该破灭了,皓龄成长过程中带给你的快乐多少淡化了你的伤痛,你所谓的一旦失去就不能存活的坚信也该抛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