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不过稍稍出了个神没配合,腿上就被医疗机器人弄疼了,塔尔没忍住痛呼了一声,不敢再开小差。 全神贯注乖乖配合了一会儿,检查很快结束,医疗机器人转身向坻漠详细汇报,完全不再理她。 塔尔觉得自己这位病人受到了不公正的待遇,看着他们,看得眼冒幽光都不被注意,她终于愤愤地拉起被子蒙住头,眼不见为净! 但就在被子盖上的瞬间,她突然感觉到了什么,重新拨开被子,又拉起袖子,目光也投了过去…… 坻漠的注意被她的动静吸引过来,只见她满脸不可思议:“我……我记得我只是被抛到了太空啊,这些伤总不会是被辐射出来的吧……” 手臂上青一块紫一块,虽然她清楚自己肤质脆弱,但这些淤青红痕也实在不合时宜吧…… “这是,船舱里磕到的。” 塔尔:??? 坻漠也不知道要怎么跟她解释,既林能勉强把飞船开起来,但真的完全无法独自应对突发状况,当时系统检测到不明陨石即将与飞船在既定航道上相撞,他束手无策只得求助坻漠,而坻漠想着快去快回,将昏睡中的塔尔放在床上就往驾驶舱走,连固定扣都忘了给她安。 结果还没等到不明陨石呢,吸积盘的射线暴就把飞船的稳定系统干扰了…… 带有重力装置的飞船,三百六十度旋转了80圈,才被在天旋地转中爬到驾驶舱的坻漠控制住,在医疗舱四面八方碰壁的塔尔,伤势可想而知…… 总之千言万语到坻漠这儿就汇成了一句话:“既林不会开飞船。” 塔尔:???!!! 不过他这么一说塔尔想起来,那天早上去9306的航程也不是很稳。 “你身边不会都是这样的人吧……”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要真的都这样,不用霍渎出手,他这继承者之位也坐不久啊。 等不到坻漠的回答,塔尔以为是自己满脸无望的神情刺激到了他的自尊心,想到自己还躺着,惹到了他不好自我保护,只得委曲求全一下:“呃……当然,你足够英明,他们都这样也没什么问题!” “他是一枚弃子。” “嗯?” “既林,他父亲和弟弟是霍渎手下的人,他的不学无术也不是秘密,放他在我身边只不过是为了让未来……或许会发生的某场意外更合乎情理罢了。” 塔尔其实有些没听懂,但她在努力把那些信息串联起来——既林是船长,与飞船有关的坻漠的意外,霍渎他们想让坻漠发生的意外…… “弃子,所以他不算是他们安插在你身边眼线?能让你出事的飞船意外,如果没有防备,那他也凶多吉少吧……他父亲,真的会下这个手?”塔尔不太相信。 “你觉得不会吗?”坻漠反问。 不会吗?卿岳能见微知著,却冷眼看着父兄死在政变之中,亲情在权利面前,究竟还剩多少分量?况且意外中有亲人遇害,他们的嫌疑会更好洗脱吧…… 那这到底只是既林父亲的计划,还是有霍渎在背后操纵? “当然是霍渎授意的。”坻漠一眼便看穿了她的疑惑,还觉得很可笑,“被他迷得神魂颠倒,连他是什么样的人都没看清吧。” 塔尔话到嘴边,见他一副居高临下的高傲样,硬生生改了口:“你说有意外就会有意外,你说他授意就是他授意的吗?也许人家只是见你驾驶技能过硬用不着船长,就顺手为部下一无所长的儿子安排个听着还算体面的差事而已呢?” 坻漠的高傲样并没有因为她的反驳收起,反而又添上了嘲讽:“还帮他说话,你可别忘了,是谁把你弄成这样的。” “卿岳因妒生恨关他什么事,她这样厉害的女人都视我为眼中钉忌惮我,可见我在霍渎心里的地位不一般啊!”塔尔挑衅地朝坻漠睨了眼,“反正咱们该演的戏都演着,该交换的利益一样没少,我和哪个男人在一起关你什么事?难道你对我动心了?” 坻漠的脸,沉得吓人。 “自作多情。” 他丢下这句话转身出了房间。 塔尔目送他走远,看着房门被他手动关上,发出一声巨响,她摸着左耳上镀满红光的耳坠,眼角眉梢都是笑。 果然生气了。 然而塔尔猜中了开头却没有猜到结尾——坻漠的脾气不是一般的大…… 躺在不见天日的房间里,光亮都来自顶上一圈由她自己控制的小灯,塔塔不报时,她就完全不知今夕何夕。 冷冰冰的医疗机器人和管家机器人不苟言笑地隔段时间进来检查、送饭,塔尔就这么困了睡、醒了吃,昼夜不分煎熬到浑身散架的感觉消失,再到可以下床走动。 坻漠始终没有出现。 她憋得慌,能动之后,确认好塔塔有周围详细的地图,一刻也不耽误地就让它指路出去。 其实连地图都有,那这片区域的人文、地理介绍必定也有,可塔尔总觉得已经身处其间却要靠影像文字了解实在别扭,就没让塔塔废话。她一直都喜欢用眼睛看。 门外还是一间石室,陈设与行政星石宫里的那处住所大同小异,但这里和刚才那间房一样,只有灯没有窗,像遥远的从前科技还未发展起来的时代,用以隔绝外界视听的密室。 塔塔的引导是沿第三间石室中央的石梯上去,塔尔望了望头顶几人高的天花板——原来一直在地下待着。 她不怀疑塔塔指引,却有点怀疑坻漠的动机了…… 原以为顶上的圆门移开后仍连着石室,巧的话说不定还能将坻漠在地上建筑里背着她消遣的举动抓个正着……可惜,除了一股热浪,什么也没有。 不,不是一股,是前仆后继数不清的浪潮,一阵又一阵连绵不绝地奔涌向地下建筑刚破开的孔洞,转瞬间就把洞口的人吞没了…… 塔尔在无形的热浪中无力挣扎,她多想它们有实感,“轰”一冲,就能把她冲下石梯,不至于像现在一样热到腿软,进退维谷。 比起哆嗦着刚能走动的腿下这狭长的陡梯,塔尔咬咬牙,选择在热浪里再“扑腾”会儿,毕竟都爬到门口了…… 虽然爬上的地面非常诡异,但也足够证明那组石屋确实是建在地下的,不过同时她也意识到,在这颗星球上被安排住地下,其实完全说不上薄待。 没有植被,连沙尘都看不到;没有高地,甚至连微微的凸起或凹陷也不见,平坦光滑的地表一直延伸到天地交界,贫瘠到极致,却简单到完美。 经过地面无数次反射的天光将这颗星球厚厚包裹,热浪中浮动的人顷刻便被吸进光的汪洋,无处可逃,而大气偏黄的颜色则为这光之洋更添上了几分浓稠和厚重。 塔尔茫茫然站在门边,不知道该往哪儿走,因为感觉往哪里走都是一样的,一样的纯粹的天和地。虽然地下一定有民生百态,可见识过了眼前的恢弘,那些及不上这亿万分之一大小的人、物,实在太渺小,小到根本无法入她的眼。 不知是不是错觉,眼前的光突然更亮了几分,地表反光一时间喧宾夺主,把地面的景象尽数藏到那片突然耀眼的光芒中,塔尔觉得,自己或许是走进了打在泽靛树林间的闪电中,不然为什么整个世界都只剩强盛的光,为什么自己的身体会在光下变软,无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