蹲在门前和邻居小儿一块玩耍的李贯众看见齐映,哒哒哒跑上前,两个小髻子摇摇颤颤,甚是可爱。他白藕一样的手臂伸出,抱住齐映大腿,两条短腿蹦个不停:“齐映哥哥!你回来啦!我娘说你要去考状元,那你现在是状元了吗?齐映哥哥,你去我家陪我玩呀,齐映哥哥,你吃饭了没有?你饿不饿呀?”
这个滔滔不绝的小童是李源夫妇第四子,最爱上树掏鸟窝,整条街上论淘气,没有哪家小孩能和他一较高下。因李夫人严令禁止他“骚扰”参加秋闱的齐映,李贯众怕挨揍,老老实实听娘的话。
齐映微笑着一一答他,解释乡试后还有会试、殿试二试,天下有才学者众多,中状元非易事。这样的话,五岁的李贯似懂非懂,他只喜欢齐映将他做大人看待,像对大人一样对待他的各种疑问,认真解答。
换做别人,不,不是别人,换作他大哥,情形便不一样了。他大哥一天到晚捧着书板着脸,只会嫌他吵。
又听齐映答还未用饭,李贯众圆圆的大眼睛扑闪着,头一扭,冲医馆里喊:“娘,齐映哥哥回来了,他快饿死了!”
齐映哭笑不得,温声道:“今日不行,我有要事在身,明日我再来教你识字,给你讲故事可好?”
“不好!”李贯众很干脆地拒绝他,抱着他的腿不肯撒手,身体左摆又摇使劲晃,“你陪我玩一会,就一会,就一会嘛。”
齐映颇有耐心,弯身抱起身下不依不饶的小孩,眉眼微弯,点漆的眼眸晕开一片清明,再次解释:“今日确实有非常重要的事情,我答应你,待我回来,不论多晚都会陪你玩,教你编上次送你的那只草蚱蜢,如何?”
临街茶寮的女掌柜见此情形不由一笑,高声插言道:“又是说故事,又是编蚱蜢,公子年级不大,哄孩儿倒有一套,将来必是个好爹爹。”
齐映脸微微一红,朝着说话方向颔首,以示尊敬。
教识字、讲故事、编蚱蜢,几样事对李贯众来说都充满诱惑,如此具有吸引力的条件,他很难拒绝。何况他的齐映哥哥答应他的事,一定会做到的。
李贯众小眼珠子转了圈,刚要点头,一个严厉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四哥儿!谁准你这样无礼,再不松开,你大哥瞧见,有你受的。”
一提自家比爹还像爹的大哥,吓得李贯众顿时松开手,两手紧紧贴在腿侧,别别扭扭转过身,笑比哭还难看:“阿娘……我松开了。”
齐映不忍李贯众遭训斥,抬起头,正想替小孩说些好话,却见李夫人身边站着一位手持团扇的少女,她瓷白的脸上带着一丝羞赧,有意躲避开他的直视,目光转向别处。即便如此,纤睫微动,如明珠无尘,周遭的流光与街市的喧嚣,丝毫无法遮挡她的光彩明丽。
他又惊又喜,愕然在原地,心突突跳着。回忆起上一次见面,远如隔世。
“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