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公树”和“母树”
赶回水田,珍珠在一个角落里找到了午睡刚刚醒来的虾球和老六。两只龙虱、短尾巴和稻花鱼浅浅不知道到哪儿去了,即使周围初夏最早的知了们呱噪喧闹得让大家耳膜都要炸裂了,珍珠还是觉得这个角落里显得有些寂寥。珠珠的死讯以及刚才和亮亮的永别,让它沮丧,打不起一点儿精神。
“珍珠!你回来了!”
虾球高兴地蹦上老六的后背,它还是那样,总是借老六的大体格让自己可以站得高看得远。老六也乐意让虾球站在自己的背上,因为它越长越大,虾球就变得越来越小,只有当虾球站在自己背上的时候,自己才敢随便动作,不用担心一个水浪又把虾球不知道掀翻到哪儿去了。
“咦?怎么就你自己?你那位形影不离的黑子呢?”
虾球跟珍珠打着趣儿,但是珍珠却垂头丧气没有精神。好像不怎么想说话的样子。
“珍珠,你怎么了?”
老六也觉得奇怪了。这珍珠从小到大那一天过得不是精神百倍,怎么今天如此打蔫儿呢?“难道是黑子出事儿了?”老六暗想着,脸色都有点吓变了。虾球显然和老六有了一样不祥的预感,它瞪眼瞅着珍珠。
“不会是……黑子……”
“嗨!虾球!你想到哪儿去了!”
珍珠赶紧打断了朋友们的胡思乱想。
“黑子去送亮亮了。亮亮要赶回大山里去陪珠珠……”
“什么?梁祝蝴蝶回来了?”
老六显然没想到珍珠会提起亮亮。
“嗯,只有亮亮回来了。珠珠它……”
“那它怎么不来看看我们?”
虾球打断了珍珠的话,它觉得亮亮可有点不够意思。毕竟杂木林和稻田根本没有多远,这么一点儿距离都不来看看老朋友,“真没劲!”虾球心里埋怨着。
“不是它不想来,它是来不了了!你们不知道,要不是要来告诉我们小桃花的消息,它根本就不该离开珠珠的!现在它也没有力气了,所以黑子才要护送它回到珠珠身边去。”
珍珠的话在虾球和老六听来简直又没头没脑,又莫名其妙。怎么还又扯出小桃花的事情了?小桃花它们全家不是顺流而下远走他乡了吗?即是有消息,也不应该来自小河上游的大山里啊?
“珍珠,你下来!你离我们近一点!”
老六冲着珍珠招招手。珍珠向下挪了挪身体。老六伸手搭上珍珠的额头。
“哎?也不发烧啊?怎么今天尽说胡话呢?”
“哎呀!老六,别胡闹!我说的可都是真的!”
珍珠心烦地拨开老六的手,这才在两个朋友莫名地注视下把刚才在木槿花墙那边和亮亮相遇的事情详细地跟它们说了一遍。虾球和老六也听得一会儿悲伤到快要落泪,一会儿又欢喜得想要蹦起来。
“喏!就这样,黑子不放心亮亮一个人飞那么远的路回去找珠珠,所以它就主动护送亮亮走了。”
“哎!这一别可真就是永诀了……”
虾球的话让仨人沉默良久,还是乐天派的老六打破了沉闷。
“我说,我觉得吧,这有伤心,大家才更珍惜欢乐;有了坏事,好事儿出现的时候才显得更好不是吗?”
你别说,老六这家伙有时候说出话来还真能把人吓一跳!它这大大咧咧地一分析,虽然没能让大家一下子就开心起来,但是至少珍珠刚才心头的郁郁稍微有了些缓解。
“珍珠,我可真没想到咱们再听到小桃花和桃叶子的消息竟然是通过一只蝴蝶。”
“不,虾球,你忘了还有两只乌鸦呢!”老六在一旁提醒着虾球。
“我当然知道还有两只乌鸦!但是那不是乌鸦告诉了亮亮和珠珠,亮亮才跑回来告诉咱们的吗?”
“是飞回来!飞回来告诉咱们……”
老六就像故意惹虾球生气似的,虾球也不禁逗,它气的就狠狠在老六背上钳了两下。要是从前在水洼里老六早就一蹦老高,吱哇乱叫了。但是现在老六长得皮糙肉厚,虾球这两下反而给它挠痒痒似的弄得它还挺舒坦,于是它呱呱叫着,“虾球,再来两下!你多钳我两下,哎呀,我的后背正痒痒呢!”
这可气的虾球狠命地在老六背上蹦着,跺着脚,却拿它一点儿办法也没有。
两个最亲密的好朋友,它们生龙活虎的胡闹让珍珠彻底恢复了精气神,它感觉仿佛又回到了从前的水洼生活中。
“好吧!既然生命中很多事情是挡也挡不住的,那我就安安心心地接受它们就好了!”
珍珠心里想着,看着胡闹的老六和虾球把稻田这一角的水都搅和成了浑浊的泥汤,它的心反而澄清豁然了起来。
日头不小,因着珍珠的关系,老六和虾球也躲在水中哪儿也没去。三个人一边等黑子,一边儿可就聊起了小桃花和桃叶子的事情。
“哎,珍珠!听起来小桃花它们现在住的地方可不又是一个‘桃花潭’吗?”
虾球按照珍珠转述的情景,脑补出一幅礁石、飞瀑、水花、游鱼的壮美场景。
“不,虾球!”老六不太同意这个形容,“你没听珍珠说,那水潭旁边是一棵很大的什么什么皂荚树。所以啊,要说那水潭也得是‘皂荚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