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朝正在算账的店家娘看了一眼,本打算转身离开,却不想赵能一把拉住我的手,将我拖了进来。
老张头正巧端菜出来看到我,脸色一喜,搁下菜匆匆朝我走来:“你这丫头还知道回来啊,不声不响走了两天,不知道家里人担心啊。”
“对不住,我……其实……”
我本想开口解释原委,可老张头听都没听就扯着嗓子朝店家娘喊了声:“娘子,颂苒回来了。”
店家娘忙中抬头,看了我一眼又低下头继续算账:“那还愣着作甚?干活去啊,不知道这两日客人多啊,啧,你这死老头子瞎叫什么,害我算错了,又得重算……”
“哟,你舍得回来了?不去干活,还想不想吃饭了!”王婶不知从哪跑出来,一掌拍在我的腚上,凶我的样子和之前一样,似乎没有因为我这两日的缺勤对我态度好些。
我看眼老张头,又望向赵能,前者慈爱地对我挥挥手,后者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
这一切发生的太习以为常,常得就如同那两日我并没有“滚”出客栈一样。
我边洗碗边与淼淼聊天,她问我为何这两日不见我,我与她说了那日发生的事。
淼淼大惊:“你居然还敢打架,姑娘牛叉呀!怪不得这两日你们这的气氛怪怪的,原来是你惹祸了。”
“说来也不是我要打他,是这玩意动的手,你信吗?”我举着银镯对淼淼说。
淼淼心有余悸,不敢靠前,又忍不住好奇探头探脑地问我:“你这武器到底什么来历?竟有如此大的威力,对我也就罢了,怎么对凡人也如此?”
是啊,我也纳闷呢……若是它降妖我倒是能理解,但它连凡人也打了,那就说不过去了。
淼淼摩挲下巴想了想,狐疑打量我:“我虽不识这武器,但它绝不是常物,姑娘能得到它,想来也不是凡人。”
事到如今,我也不打算瞒淼淼,与她亮明身份后,看着她一张小脸从警惕到吃惊再到星星眼地看着我。
“原来姑娘是仙人,哇,我第一次见到真的仙人啊……”淼淼边说边上手,见我瞟她,她又讪讪把手收住,“我就说嘛,姑娘若是凡人,见了我也是会怕个几分,你不仅不怕,还如此淡定……可是,姑娘那日为何不用法术?”
“此事还是说来话长,我也懒得长话短说,我现在与凡人无疑,就算你吃了我,我也反抗不了。”
淼淼面色一窘:“姑娘说笑了,我虽是精怪,但不吃人的,我也想好好修炼争取当个地仙,怎么破了自己的道行,再说了,你虽无法术,但你这镯子可比法术厉害得多了,我哪敢自寻死路呀。”
说的也是,这镯子虽经常带我做些匪夷所思的事情,但法力却高于我之上的上,我算是占了它的便宜了。
“对了,我不在的那两日,你躲在缸里可有被发现?”
“没有,倒是有个尖嘴猴腮的男子喜欢对着水缸自言自语,还总摇晃水缸,好几次险些把我给摇吐了。”
“你说刘四?”
淼淼眼皮翻了翻:“不知其名,就觉得他有疾,一副未开智的样子。”
“你总躲在这也不是办法,避水珠还没找到吗?”我又问。
淼淼小脸忧愁:“可不是吗?我本生活在海里,现在只能躲在这弹丸之地,想想都难过。”
“你那避水珠是怎么丢的?”
“那日是月圆,每到这个时候,我的元神就会变得很虚弱,只能以元身养炁,不想偏偏在那日,我被渔夫抓了,渔夫以为我的避水珠是稀世之宝,便要开膛破肚把我的珠子取出来,我不想死,只能把避水珠吐出来,他们拿了珠子无暇顾及我,将我丢到一旁,我本想趁机逃走,之后再找时机把珠子要回来,岂料那夜浪太大,一个猛劲将我撞晕了,我醒来时已在水市,被你们店家买走了。”淼淼回忆道。
如此说来,淼淼的避水珠很有可能还在渔夫手里。
我问淼淼可还记得那渔夫,她说一共有两人,但不知姓甚名谁,可若是遇见,该是能认出来的。
淼淼与我又聊了几句,听到有脚步声,她便一下窜进水缸躲了起来。
这脚步声不仅淼淼能听见,我也听见了,但比之更早传来的,是刘四的大嗓门。
“颂苒!你回来作甚!”刘四气喘吁吁地跑到我面前,一屁股坐到石凳上,“你说,说你这两日,这两日是不是故意翘班去玩了!你倒好在外潇洒快活,我却还得把你份额的活都做了,你看我这手、这腰都累成什么样了!你说你凭什么能有这样的待遇我就没有!这不公平!”
还是一样的口气,还是熟悉的刘四,我不仅不想生气,甚至还有点怀念了。
“辛苦你了。”我真心实意地对他说。
他却冷冷一哼,对我翻了个白眼:“假惺惺。”
“我真心的。”
“鬼才信了你话!”刘四轻蔑哼了声,自说自话,“那日为何店家娘如此大的火气?可是你出卖色相勾引萧元君了被她看到了?我猜的没错吧!只可惜萧元君没看上你这姿色,你这叫偷鸡不成蚀把米了吧~哼,你活该~”
刘四说得绘声绘色,像逆子一般出言不逊,胡作闹腾,而我却内心祥和,如慈父般包容他,手不停歇地继续做着自己的事。
大抵是刘四在我这没感受到如山父爱,依然要跟在我身后骂骂咧咧,直到老张头给了他一脚,他才作罢。
“老张头你偏心!明明这客栈是我先来的,为何就护着这丫头!”刘四捂着小腿蹦跳,委屈巴巴地看着老张头。
“我乐意,怎么着。”老张头趾高气昂。
刘四愤愤放下腿,扬言要去店家娘那告状,说老张头还没打消纳我为妾的念头。
“你滚犊子去!”老张头拖鞋砸他,转眼看到我在看他,他横眉瞪眼,“你不会真以为我对你这小丫头片子有心思吧!一个姑奶奶都够我忙活的了,再来你这么一个三天两头闯祸的,我还有命吗我。”
“我啥都没说。”我继续低头干活。
“你心里最好也是这样想的。”老张头一屁股坐到石凳上,掏出把瓜子磕起来,“那日她把你打疼了吧?”
是打得挺狠的,但我骨骼清奇,比常人耐揍些。
“这也不能怪她,若不是她下狠手打你,怎么可能引起萧元君的同情让他放过你,搞不好你早就被萧元君的侍从一刀子杀了。”
“为何?”我停下手中的活看着他。
“为何?!瞧你这话问的,心里没点数么?你打得是郡爷啊!那可是皇亲国戚啊,所谓饿死的骆驼比马大,萧元君他再不济也是王上的弟弟,你打了他也就等于打了王上的脸,这难道还不够你死一死的?说来也是苦了我家娘子了,别看她悍是悍了些,但就是个刀子嘴豆腐心,你那晚跑出去后,她可是整宿都没睡,看得我心都疼。”老张头边说边摇头晃脑,长吁短叹。
我是草木,对凡人心思情欲一窍不通,没法理解我在这才小半月,这些凡人对我似乎有了眷恋,难不成他们是想从我身上学到些什么?
我将这话与老张头说起,结果他一听,急眼了。
“养狗都知道生情,更何况你还在这住了小半月,你个小没良心的说这话,也不怕挨雷劈。”
“不是,我的意思是我们非亲非故的,而且我还欠你们钱呢……”
我话还没说完,老张头反手给我塞了一把瓜子。
“谁说不是,你来路不明,非亲非故,脑子不好,还欠我们钱,按理来说我们确实该把你扫地出门的,但不知为何,看到你就没忍下这个心,想来也是上辈子有缘吧。”
上辈子有缘?不可能!我活了七百多年,哪来的上辈子,再说了我生来就在圣骊山,何曾与凡人结了缘?
老张头这话可就滑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