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霜看着眼前年轻的帝王,想着他成长的过程,自己也教了不少关于人□□故的东西给他,未曾想,他还是如以前一样。不愿意去理此类的事务。 庭霜想,魏冉估计天生就是做帝王的,在国家大事上,他是一点就透的,但在这些个小事上,却是怎么点都透不了。 无奈,只有明说了:“林琅没有哥哥,虽入了庆国候府的族谱,可到底不是江家的人。我也可以托我堂兄代为送嫁,但到底不如皇上指的体面。” 魏冉还真是不通俗务,见庭霜说了,还为难道:“朕虽是他兄长,不要说林琅目下只封个县主,就是封了个公主,也没有朕去送嫁的理啊!” 庭霜白了魏冉一眼,叹道:“谁要你去送了,指个人去,体体面面的就行了。至于他们的婚事,你也不必到场,这样反而不像。不如叫他们次日进宫请安,多赐点子礼来得体面。还要指名是赐给林琅的,让林尚书自己掂量去!” 魏冉当了皇帝三年多,已经没多少人这样同他说话,听了这语气,还真有点刺耳,更多的是熟悉,便回道:“阿姐既这么说,心中便已有打算,要指什么人,不如明说了还爽快!” 庭霜也不客气,直接说道:“如今郢靖王世子不是还在京中,让他送嫁,身份也合适,林琅也认识,岂不合适?” 魏冉想了想,也觉着不错,便同意了。 二月初六,眨眼便到了。林琅的出嫁让庭霜颇为感慨,一众孩子,飘雪已经怀了孩子,林琅也出嫁了,魏冉当了皇帝,虽只有一公主,也算有了孩子了。目下只有寒月远在边关,还面临战争,说不担心,那是假话。 但让庭霜没想到的是,二月初六,自己没等到林琅婚礼的消息,却等来了飘雪的夫君——纪世达。 纪世达来见庭霜,却不是为了林琅的出嫁,只是近几次进宫请脉,不是有飘雪跟着,便是有林琅在侧,有时还有皇帝亲问,倒是今天日子刚好,皇上忙于朝政,林尚书大婚,他要帮忙盯着兵部,无暇到此;飘雪自去为林琅送嫁,上午必不会进宫。而自己虽要去喝喜酒,那是下晚的事了,上午得了空,放在心里这么多天的秘密总是要说的。 庭霜虽然意外纪世达的到来,但看他请过脉,欲言又止的样子,想是有事,便也不急。只靠在床上,等着他组织好语言,来同自己说。 纪世达想了半柱香的时间,将事情在自己脑中过了一遍后,便开口道:“目下娘娘身体已渐转好,草民对娘娘的问诊也即将结束,只有一事,还是要禀告娘娘的。” 庭霜知道他要说的事一定关乎自己的康健,但每天太医也轮流来问诊,为何也没发现问题,所以只能看纪世达如何说。便应道:“说吧,本宫有何问题?” 纪世达也不犹豫,只答道:“娘娘以后如要生产,便是将自己再次推向鬼门关。” 庭霜抬了抬眼,问道:“我的心疾之症未能痊愈?” 纪世达答道:“娘娘的心疾之症自娘胎带出,我纪家的家传秘方只能保娘娘不再犯病,却不能治好娘娘。娘娘一人还可,如若怀孕生产,那便是一心养二人,月份小时,还能支撑,月份一大,便是九死一生。” 庭霜没想到自己这次投的身体如此之差,照纪世达的说法,这具身体大概是有心脏病。但这个朝代有能控制心脏病不发的药,却不能生育,否则依然会病发。 庭霜虽知道原理,但仍忍不住问道:“除了不能生育,其他还有妨碍?此事其他太医诊不出来吗?皇上可知道此事?” 纪世达估计庭霜会问这些个问题,因而并不意外,只从容的答道:“除了不能生育,其他倒还无妨。我纪家有一妙方,即使发病,口含一颗,便能回神。草民会每年都制二十丸,按时给娘娘送来,娘娘不必担心。至于其他太医,如娘娘不发病,应该是诊不出娘娘的心疾之症,只能诊出娘娘得过心疾之症,但如今已好了。至于皇上,草民还未禀报,是否呈报上听,还请娘娘示下?” 庭霜笑着问他:“你倒有意思。让你来给本宫看病的是皇上,皇上定经常询问本宫的病情,你为何不如实相告。你可知,如果皇上以后得知了,你不怕治你一个欺君之罪?” 纪世达倒是沉稳,从容地答道:“草民问心无愧。草民是给娘娘治病,这样的病情,当然是先征求娘娘的意见。若娘娘不愿意别人知晓,草民是不会主动向任何人提及的。这是纪家医者的从医之道,皇上要怪罪,草民受着便是。且娘娘身在宫廷,关于皇家子嗣之事,草民就是不看在娘娘昔日恩情的情分上,也要看在娘娘多年养育内子的情分,先让娘娘知晓。” 庭霜见他答的有理有据,夸赞道:“你是个知恩识理的,本宫也可与你交个底。此事还是不要瞒着皇上,本宫本无意于宫庭,如今无法生育,更是在宫中无用。你告诉皇上时,也不必隐瞒什么,有什么对皇上说什么。” 纪世达倒是意外,看着庭霜,疑惑地问道:“娘娘可知,娘娘不是无法受孕,而是生育时会危及生命。以皇上对娘娘的心,绝不会让娘娘涉险。但宫中,无子之人不会只有娘娘一个,娘娘想要出宫,凭这一条恐怕无法说服皇上。” 庭霜笑道:“你倒看得通透。皇上之于我,相当于半子,我的事本不想瞒他。至于以何理由离开宫廷,仅凭这条当然不够,不过本宫自有计较。你去回皇上吧,本宫也改为自己谋划谋划了。” 纪世达听了庭霜之言,当即就去回禀了皇上。 但让纪世达意外的是,年青的帝王只是细问了庭霜身子的情况,对庭霜能不能生育,并无太大的失望。 皇上听到最后,突然想起什么,对纪世达问道:“阿姐可知道自己的情况?” 纪世达也不隐瞒,只回道:“草民是医者,当然是要先问过病人,才能将她的病情告知陛下。因而,今早,草民已去过永和宫,回禀了贵妃娘娘。娘娘示下,要草民来禀告陛下。” 魏冉听后,也不恼,只笑道:“阿姐这是还没死心。她以为这点子事会让朕为难吗?莫说朕可以让别的妃嫔生下孩子,就是朕不让别的妃嫔生下孩子,宫里还有朕的七弟和九弟尚且年幼,兄终弟及也不是不可以的。” 纪世达听后,十分不理解当今天下最尊贵的两位。好像有没有孩子,对两位都不是大事。一个对能否成为天下最尊贵的女人逃之不及;一个对自己的江山是否后继有人置之不理。这真是两个怪人!当真身在高位的人的想法与自己这样的普通人是不一样的。 其实在纪世达心中,也觉得皇后无子并无什么影响,毕竟大魏历朝,嫡子都很艰难,大多都是嫔妃之子记在皇后名下的。因而贵妃娘娘能不能生孩子与当不当这个皇后,其实关键还是看皇帝如何看。现在看来,魏冉并不介意,且贵妃娘娘原就是皇后,如今不过是正名而已,皇上估计也是这么想的。 魏冉确实正如纪世达所料,是这么想的。但此事在封后之前,却万万不能泄露,否则庭霜的封后之路,又有了不必要的麻烦,因而魏冉问道:“此事其他太医可能诊出?” 纪世达回道:“此乃我纪家秘术。如娘娘不发病,应该是诊不出娘娘的心疾之症,只能诊出娘娘得过心疾之症,但如今已好了。” 魏冉点头道:“此乃机密,对外万不可泄,你要谨记,不可告于第四人知晓,连飘雪也不可。要紧、要紧!” 纪世达答道:“草民谨遵圣谕!” 魏冉想了想,又问道:“今晚的喜酒,你可去喝?” 纪世达没想到皇帝会转移话题,顿了顿才答道:“草民待会儿出宫便会去赴宴,皇上有何要嘱咐的吗?” 魏冉笑道:“那倒没有,只是想着林琅已然嫁了,朕倒是有点羡慕林爱卿,求仁得仁啊!” 纪世达不解地看着魏冉,并不敢答话。 魏冉看纪世达不答,苦笑道:“纪爱卿以为朕在说笑,朕其实说的是肺腑之言。我们一起长大的一帮人中,林琅、飘雪都有归宿,朕是真心为她们高兴。但朕也是真心羡慕林爱卿,林琅我了解,嫁了他便会一直跟他到底。而阿姐看似如今嫁予朕,但朕知道,她没有一直跟着朕的心。朕一直是强求,以前是,现在更是。以前,朕还未登基,阿姐还和朕绑在一起;如今,朕已经登基了,阿姐便觉得她可以功成身退了。她从未想过与朕走一辈子,正如朕从未想过放她离开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