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后,先王亲手书下的废太子诏书在军中公开。
国中民心大乱,朝中群臣惶恐至极。宣于嶙矢口否认,沿用了宣于崇逃出沛都时的那番说辞,将先王的废太子诏说成是西岐王心怀不轨,私自杜撰的。
但与此同时,远在沅州的芮涵也于城楼之上,高举金羽箭翎,以她长公主的身份称废太子诏是她亲手从宫中带出,绝无有假!
短短十日之内,二王联军士气大涨,连下三城,势如破竹!
时光荏苒,秋去冬来,冬尽春始。
半年之后。
当西疆草原一片盈绿,当沅州废墟中再复生气的时候,公良长顾的先锋队距离沛都仅百余里之遥!
连天的烽火远照王城,朝上朝下,军内军外,都乱成了一锅粥。
二百里加急的快马飞奔入宫,报的是桂城告急。这桂城,就在房玄寺所处松城的西南方,近如咫尺。
传信兵通过了一进进廊宇。军中急报,无人敢拦。
直到了乾祺殿外,才停下脚步,喝几口水,等待王上的传诏。
乾祺殿中。
宣于嶙以手撑头,软趴趴地歪在龙椅上,身前的桌上没有奏章报折,倒是凌乱地摆了酒壶、酒杯。
殿中,也没有大臣奏对,反而是赵妃等带了一群舞姬翩翩起舞。
编钟的响声似天外来音,拨云穿屋,回萦耳畔。
“王上,臣妾跳得好看么?”赵妃携彩扇生风,举止如幽兰,游步似龙凤。
一袭粉色的舞衣束腰盈摆,玉袖长舒。淡粉的彩纱一旋转起来,犹如樱花片片,其上绣制的各色舞蝶也栩栩如生。
曼妙的舞姿,姣好的面容,在长袖的遮掩开合间时隐时现,看得宣于嶙几乎忘却了呼吸。
“好看,好看!”他伸出右手,临空举着,在自己的视野中,追逐起殿下若仙若灵的身影。
赵妃善舞,这也是她能从一众素女中脱颖而出的原因。
仅是一串回转跳跃,就让宣于嶙痴醉了。
王上正是入迷的时候,乾祺殿的侧门悄悄打开,小棱子不敢坏了气氛,只好绕到龙椅的一侧,弯腰候着。
“怎么了?”宣于嶙一见他走进,就蹙了眉头。
“王上,是二百里加急的军报。”小棱子小心翼翼回道。
“前方又怎么了?”宣于嶙的语气更不耐烦了,军报日日听,听了有小半年了,也没见传来过好消息。
从八百里加急,到六百里加急,再到四百里加急,如今又来了二百里加急。
听来听去,不是哪里告急就是哪里沦陷。
你说宣于嶙急么?总归也是急的。
可人在沛都王城,一看不见烽火,二听不到鼓号。
该催郭项用兵的,他已经催了,该从宭州借兵的,他也已经借了。你说,这前方战事怎么还不得消停呢?
吃饭来报,睡觉来报,好容易放松一会儿,看爱妃跳个舞,又有军报。
宣于嶙是厌了、腻了、烦了。
他举起酒杯满饮了一大口,待放下酒杯之际,杯底是重重地砸在桌上的。
“哐当”一声,振得殿中乐师舞姬都停了动作。
“王上,什么事儿让您不高兴了?”赵妃提着裙摆走近,软言软语问道。
“还能是什么事?不就是前些那些将士,关键时刻都不顶用么?”宣于嶙伸手,将赵妃拉到自己身边,搂在怀里坐下。
“王上,”赵妃伏在他胸膛上道,“臣妾的舞才跳了一半,这可是为了让王上高兴才连夜练的。王上您,也不差这一会儿工夫吧?军报迟些再看又何妨?”
赵妃说着,还斟了一盏酒送到宣于嶙唇边。
宣于嶙当即接了,他伸手握住的不是酒杯,而是赵妃的柔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