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入黑暗后,不知过了多久。
多少日子?
记不得了
虚弱间,流风却不觉得有什么不习惯。
曾何时,他自己便是在这样的黑暗中成长,因此不管进来牢房的人,用着多难听的乌敕勒语辱骂自己、毒打自己,或是严刑拷打,流风像是个死人般反应。
老实说这种感觉糟透的,但每每遭罪时,反而有股熟悉的感觉浮上心头。
觉得恶心。
不顾双手被捆绑吊上,浑身上下伤痕累累,流风暗自唾弃。
他的过去就是个低下的奴隶。
直到那日简单的上街,再平常不过的陪同入酒馆伺候。
一直来他总不敢抬头看人,认为这个世间的一切都以打压人而乐,本不该与外面世界有任何交流,但偏偏却在那时,他听见了那一声气宇轩昂的吟诗声。
喧闹的边关酒馆内,好似正庆祝着某个大人的成功。
一个男人洪亮的声音响彻。
“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
流风忍不住征然。从来没有听过这个世界上,还能有如此优美干净的词,以及声音。
忍不住想要多听几句,却立刻遭到鞭赶。情急之下,流风终于打破内心笼罩的恐惧,用尽力气抬起头,为的就是要将吟出这首诗的人,永远记印在脑海中。
永远忘不了
那个坐在高台上的人,黑色的长发垂直盖腰,英挺的剑眉下,细长而锐利的深邃黑眸,棱角分明的脸庞与修长的身形,和一抹时刻带着浅笑的神秘,给予英俊的外貌下,更添一股不为世俗所束缚的不羁。
对于生都在贫窟苟活的人生,看习惯了下三滥的肮脏与黑暗后,殊不知这个世界上,竟然还有如太阳般耀眼的人存在。
视线离开不了
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
记住了。
永远记住。
这时一旁亮起酒馆老板的客气笑声。
“江大老爷光临小馆,真是我等的三世修来的福气啊!”
黑暗中,被捆绑的双手麻木的失去知觉。
忽然前方出现白亮。
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似乎相当震惊所见。
流风直到这一刻,才真正昏厥过去。
窗栏外的鸣鸟啾啾,清风拍打檐框,老旧的木头被来回撞打,发出清脆的声响。
从深沉的昏迷中惊醒。
流风无力的撑起身体,除了发现自己骨瘦如柴的身子,同时也远离了乌敕勒囚牢。现在他正安静的躺在一张柔净大床上,四周飘着清淡药香,炭盆内的余火霹啪作响,暖撤了这间空荡荡的四角房。
身上包裹的药片还透着冰凉,显然大夫刚走没多久。
流风环望四周,房内寂静如止,只独他一人。
他得救了。
好一会,流风甚至觉得这是一场美好的梦,等醒来后,又将回到那座肮脏恶臭的死牢,但接下来房门忽然被推开,一道人影就这样晃了进来。
流风看着来人,认出了他的身份。
是沉晖。